“你不惜大費周章地他們弄成落水或自縊般自殺的樣子不就是為了他的名聲。你這般憎恨那些對溫扶生不敬之人,今日之後若我們將你這些把戲說出去,你說人們會不會更加厭惡溫扶生,到時候你已經死了,縱然他更受人憎恨,又能如何呢?”
那女子眼中一黯,嘲諷道,“難道我說了,你們便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你或世人對溫扶生的憎惡與否又與我何幹呢?我與梅少主都不是喜歡多管閑事之人,而顧少主是否會說出去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他?”女子冷哼一聲,“他這樣的人如何能信?”
顧方寧已經被他氣的胸口劇烈起伏,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夜無冥垂眸看她,“西域有一種術法,能令魂魄上一刻如墜寒冰地獄下一刻便落入烈焰冥火”
顧方寧聞言心中一驚,這法子…他們仙門中人尋常不會用,即使有些必要的情況,也不會這般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女子神色一頓,隨即掃過幾人,目光雖然冷然但是仍算平靜,她嘲諷道,“便是仙門的伎倆嗎?隨你們”
顧方寧眼中卻是掠過一絲驚訝,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人妖仙魔莫不例外,他也斬殺過不少邪魔,但是如她這般泰然自若的倒是少見。
夜無冥見她如此堅持也不惱,笑了下,“那便用搜靈之術,到時候你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都會被挖出來,包括你心心念唸的溫扶生”
女子的笑容在唇邊凝了片刻,陡然抬眼對上夜無冥的目光,怨毒中透著幾分洩露的恐懼。像這般名門正派甚少使用搜靈術,此術以燃燒魂魄記憶為媒,使施法之人可以窺的魂魄記憶前塵,但是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記憶隨便讓人看,所以往往伴隨著魂魄的毒恨與咒怨。對施法之人也會産生一定的反噬,所以極少人使用。
一隻素白的手出現在夜無冥視線中,也惹得女子抬眸。他做了一個微微攔下的手勢,目光卻是看著那女子。
“若你說出下咒之人,你仍會死,但在場眾人不會將你做的事說出去”
梅清寒的聲音不高,但是聽起來卻莫名的有力,又或許是他從頭到尾的神色都太過平靜,讓人一眼便覺得他是眾人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良久,女子在梅清寒的目光中垂下眼,“我說”
“這咒術是我偷學的”
顧方寧打斷她的話,“你一個鬼修,如何能使用仙門的法術”
那女子瞥他一眼,“仙長別急,雖說我使用不了這咒術,但是操縱一個仙法低微的人還是做得到的。至於我為何殺人,自然是因為他們可惡”
顧方寧眉頭又皺了起來,女子掃了他們一眼,似是覺得他們的問題可笑,伸出自己青白的手映照在月光下,看著漸漸化為的白骨,“諸位仙長,我是個惡鬼啊,殺人不是很正常嗎”
說罷,她忽然覺得梅清寒的目光微微變了下,看著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憐憫,但是那憐憫卻又似乎不是對著自己。
她沒去細想他眼神何意,只是又笑道,“愚蠢又弱小的凡人而已,殺了便殺了”
一旁聽著的顧方寧聞言怒從心起,“愚蠢又弱小的凡人?若我沒看錯,你雖然如今入了鬼道,但是曾經也是個凡人吧”
對於他這番質問那女子神色並未怎麼變化,她笑了下,眸中落寞一閃而逝,“是啊,因為我愚蠢又弱小,所以死的早,還要被你這偽君子欺負”
顧方寧被她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
梅清寒忽然開口,“溫扶生當初與你相識時,應沒有料到你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提及溫扶生,女子臉上那副奸詐狡猾之相有一瞬間的龜裂,之後眼神忽變得空洞而悠遠,“斯人已逝,什麼模樣又有什麼關系”她沒有說的是,連當初那個在眾星捧月的仙長都成了魔,她自己是什麼樣子又怎樣,反正他也不會知道了。
“既然斯人已逝,為何還放不下”,梅清寒話鋒一轉,“縱然你如此做,他也是看不到的”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點出來又是一回事,女子垂下眸子,眼睫在眸子上攏了一道陰影,讓人不出眼中的情緒。但從她微微佝僂的脊背可以看出她的身上被這句話籠罩上了一層悽涼。
忽然,她肩膀聳動起來,低笑出聲,聲音悽然,之前的潑皮無賴之相垮塌,“他們將他的畫像撕碎,踐踏,灼燒成灰,我不能殺他們嗎?若是你們珍重之人被這般對待,你們不會恨嗎?”
女鬼雙目赤紅地看著幾人,帶她冷靜下來,繼續道,“我若說了,能給我個痛快嗎?”她目光直直看著梅清寒,等著他的回答。
梅清寒點頭。
“我的確愛慕溫扶生,殺人是為了維護他,那咒術是蠱惑了一名紅塵谷弟子所為。那名弟子應是紅塵谷第六代弟子,名叫春早,你們見了他,自然就能見到他身上的傀儡術。”
說罷,女子便垂下頭,不欲再開口。
夜無冥忽然道,“我對溫扶生有些好奇,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不如在離開前講一講你們的故事”,曾經的他對溫扶生只有一個由仙墮魔的印象,但是今日看梅清寒對溫扶生的態度卻有些莫名,所以心中對他也越發好奇起來。溫扶生墮魔,後來的梅清寒同樣如此,難道梅清寒是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