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好心緒,想將面色恢複成往常模樣,但終是笑不出來,“你沒有進幻境,為什麼?”。
夜無冥本以為他不會開口,卻聽見,“這其中的恐懼遠不如月華之夜的痛來的真切”
他循著梅清寒的目光看向池水中心綻放的花朵,“為何沒有趁機殺了我,這樣就沒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梅清寒言簡意賅,“上次你也沒有殺我”
夜無冥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但也只是稍縱即逝,“梅少主還真是……恩怨分明”
玄色的衣角在風中微微蕩起,梅清寒,“下次就不一定了”
“隨時恭候”
梅清寒掃過眾人臉上逐漸扭曲的臉,他還沒走出幾步,在靜默叢生的周圍,風忽然強了起來,隨著樹葉捲起於空中,大地也跟著緩緩震動,地面裂開了數道縫隙,無數幹枯如骨的枝條從地下鑽出向陷入困境中的眾人爬去。
無念飛出,須臾之間將枝條盡數斬斷,梅清寒目光一凜,揮手掃向眾人,衣袍如夜色中的羽翼,掀起桌上酒盅裡的酒水濺起砸在人們的臉上,酒水中伴著靈力,將眾人的幻境一一砸散。
這一瞬芳華雖然能産生極其逼真的幻境,但是此花法力並不強,本來也是使人産生美好幻境的靈物,沾了魔氣便有了殺氣,歸根結底也是看執念深淺,執念越深越容易中招。
眾人醒來後臉上驚恐未褪,紛紛以池中的一瞬芳華為中心向四周散去。此花雖美,但是在幻境中經歷了恐怖的景象後,眾人也是沒心思欣賞了。有人注意到了周圍大地的裂縫和猙獰的枝條,心驚膽戰地起了一身冷汗。
顧方寧與溫扶靈雖然修為不俗,但也都入了幻境,雖然被酒水弄醒,但是臉色都有些不好,尤其是溫扶靈,她臉色蒼白如紙,指尖還在微微發顫。顧方寧與她相識,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問道,“溫少主沒事吧?”
溫扶靈深深地喘了幾口氣,目光移到他身上,隨即又看向四周,像是確認如今身在何處一般,片刻後她搖了搖頭,“沒事”。
“眾位小友,此花可還好看?”
眾人紛紛向聲音的源頭看去,發現涼亭中央站著一個婦人。
看清來人,一位柳家弟子脫口道,“柳夫人?”雖然眼前的女子早已風華不再,溝壑與細紋爬上了她的臉頰,曾經的一頭烏發也已經變成了滿頭華發,但是熟悉之人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來。
柳家弟子眾多,曾經的柳夫人在島上掌管柳家家事百年,認識她的自然不少。
柳夫人?眾人一驚,此女子顯然不是之前出現在迎客宴上的婦人,那麼能被稱為柳夫人的就只有傳聞中瘋了的島主夫人—蘭茵。
似乎是被這個稱呼觸怒到,蘭茵喝到,“別這麼叫我!”
有人小聲道,“柳夫人不是瘋了嗎?”
人們看著眼前飽經風霜的柳夫人,再聯想到柳島主正貌美如花的繼夫人,有些人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夜無冥看著遠處目光怨毒的女人,並不驚訝,前世在浣花島攪起風雲的人之一就是蘭茵。當日那個在角落中狠盯著那嬰兒的人也是她。
連廊盡頭一個蒙面的男人推著一人走了出來。蘭茵轉頭看向坐著的人,眼中閃著詭譎的光,語氣危險陰森,“柳韋,這一瞬芳華開的好看嗎?”
柳韋面色僵硬,目光盯著蘭茵,一眼也未瞧那一瞬芳華。有人發現了柳韋的異樣,“柳島主這是怎麼了?”
黑色的影子籠罩在柳韋身上,要是不經意看還以為是月色下樹影倒映在他身上,“縛仙索!”
眾所周知縛仙陣催生的縛仙索是魔物,不知為何此時會被綁在身為仙門島主的柳韋身上。
“柳夫…蘭夫人,這是為何?”看蘭茵的神色,似乎是對柳韋極為怨恨,想來這縛仙索同她脫不了幹系,他本想叫柳夫人,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住,絞盡腦汁稱呼她為蘭夫人。
柳韋不語,蘭茵掐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盯著那池中的花,“說,好看嗎!”
柳韋被迫看向那花朵,縱然眼神已經躲避,但是還是中了招,在他看到那朵花之後身子就忽然不動了,蘭茵靜靜的看著他。
只見他臉色忽變,一張本來斯文的臉變得猙獰起來,他額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空虛的目光中彷彿出現了索命的厲鬼。
須臾,柳韋的目光變得有些木然,臉上也浮現出一股腐朽之色,這分明是魂不附體的表象,梅清寒不易察覺的蹙了眉,顧方寧的神色也沉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