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冥見狀又飲了一口茶,神色如常。前世他歷經種種本也成了個不多話的性子,只不過情勢之下需要他才會多說幾句,如今遇上了梅清寒這般性子的人,若是他也少言寡語,兩個人就算是面對面坐到天荒地老,估計也說不上一句話。
曾經他以梅清寒徒弟身份看待他與梅清寒的關系,如今跳脫出來發現他頗有些錯怪了梅清寒,他待眾人著實是一視同仁,除了必要之時,對誰都是一樣的不予理會……
不管是仙門長老還是仙門不知名的弟子,他都能不理就不理,若不是他見到了梅清寒對飛禽走獸的喜愛縱容,還以為他把自己掌管人情愛憎的一部分割去了。
遠處的花廳一角,溫家弟子連若皺著眉,有些猶豫地悄聲道,“這婦人……”
他身邊的蘇河似乎明白他話中之意,點了點頭,“她不是我仙門中人”
聞言連若一雙眉毛都快擰成了麻花,“柳島主竟然尋了個凡人?”他滿眼不解,“我仙門中人壽命漫長,而人不過短短數十載,這若是幾十年後新夫人年華老去,柳島主是不是又要娶新夫人?”
蘇河拽他的袖子,“別亂說,雖說坐在這邊的都是你我一般的普通弟子,但也保不齊有些修為了得,小心你這這些話恐怕早就被人聽去了”
連若不怎麼在意,“聽去便聽去,我就不信就我一個人這麼想”
蘇河神色嚴肅,頗有一副兄長的威嚴,“想是想,但若是被柳家的人聽見了怪上了咱們躍魚淵就不好了”
灼翡將支著的耳朵收回來,湊近符琰幽幽道,“柳島主此舉就不怕孩子難以修得仙身?”
符琰思索了下,“這個也要看機緣,仙者和凡人生的孩子曾經有仙胎,也有凡人”。
明月高懸,疏影橫斜。與蒼浪閣的熱鬧不同,柳島主的院子顯得頗為寂靜。房中燈火映在窗上,顯出兩道人影。
柳韋房內,柳島主身旁的大弟子魏明陽關上門湊近柳韋低聲道,“島主,真的要讓他們多留幾日,若是被他們發現……”
柳島主此時滿臉不愉,與方才在高臺之上熱情招呼眾人之時判若兩人,“都是這個杜思雪!這兩日得尋個由頭趕緊讓他們離開”
魏明陽猶豫道,“可是您的病真的不需要讓其他幾位宗主一同想想法子嗎?”
柳韋一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混賬,本島主這幅樣子讓他們見了以後還有何顏面在他們之間立足”
魏陽明目光快速掠過柳韋的身上,趕緊垂下頭,“是,島主教訓的是”
柳韋嘆了口氣,手微微攥緊了身上的絨毯,“至於這病……我已經請了藥仙前來,我與他有些交情,不會讓他出去亂說”
魏陽明點頭,詢問道,“我扶著您上榻?”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魏陽明走出去,合上兩側木門,透過漸漸合攏的門縫,掃見柳韋費力地挪到塌邊,掀開了絨毯……
宴席主家柳島主走後,幾位宗主不緊不慢地飲茶,說的都是仙門之中的相關事宜,眾位弟子鬆快了不少。夜無冥無心理會周圍,目光便始終落在梅清寒身上,這讓本就不喜歡參與這種宴席的梅清寒更加不自在。
從小到大見了他顯出幾分痴迷目光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是這樣近且看的這樣肆無忌憚地唯有眼前一人,且他心中還惦念一事,當日他昏死過去之時,這人是怎麼進的石室,還做了什麼。
若說這秘密他半分不在乎傳出去是假的,否則也不至於躲進石室之中,但是他知曉越表現得在乎就越會被人拿了把柄。好在此人目前好像並沒有要揭開次秘密的意思,他從來習慣一人行事,但是此時面對知曉自己秘密的夜無冥,他好像被剖開的蚌殼一般,而他對眼前之人卻近乎是一無所知,這感覺令他不安。
仙塚島謝雲川?這身份又有幾分可信,仙塚島的人怎麼會出現在縹緲山?梅清寒心中卷著波瀾,但是面上神色不變。
梅清寒習慣性地想端起茶水,卻被倒進了新的熱茶,金面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茶水冷了”。
抬眼對上那人的目光,他忽然覺得對方的眼睛有些熟悉,難不成真是故人?
不應該,若是曾經相識,他不會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