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
留仙鎮前的攬波江綿延千裡,從岸邊向遠處望去,攏在寒煙中的江水看不到頭。
江邊停泊著一些渡船,渡船上的船工有的在招呼人,有的則在船頭坐著等,這些等著的情況比較極端,一種是看起來極為上品的大型渡船,另一種則是破爛的有些過分。
梅清寒向著遠處最為華貴的渡船的方向走去,幾步之遙的時候便聽見了遠處的一陣嘈雜,他轉頭便看到有個少年在向一旁的船家問道,“你這船什麼時候出發?”
許是那少年穿的太過破爛,連普通的渡船都不願載他,船家有些不耐煩,“一個時辰之後”
那少年一臉焦急,“能不能快點出發啊,我著急”
“那不成,這一船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
梅清寒駐足片刻便欲轉身離開,夜無冥適時回頭,“師尊!”
梅清寒只能停住了步子,回頭淡淡道,“是你”
眼前的少年衣衫襤褸,形容狼狽,一看就是經過了一番勞苦的奔波,梅清寒將目光移到夜無冥臉上。
夜無冥滿臉震驚,語氣中又帶著幾分喜悅,活像是真的半路遇見了似的,“師尊,你怎麼在這?您禦劍頃刻千裡,不是應該早就到柳家了嗎?”
夜無冥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明明剛才就認出我了,所以才打算轉頭就走的。看著眼前人面色不紅心不跳的淡定,對梅清寒的認識更深了一分。
梅清寒最終還是放了那魚精,他在鎮上又住了幾日方才離開,夜無冥思忱雖然近幾日自己化成蝴蝶呆在梅清寒周圍不會有太大紕漏,但是等梅清寒離開留仙鎮,他再跟著難保不會被發現端倪,於是便想到了這個辦法。
面對熱情熟絡的夜無冥,梅清寒依舊面無波瀾,淡淡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師尊…少主您自己先走了,我追著你去但是卻在山下迷了路,一路上問著路來的”,經過上輩子和這些天的觀察,夜無冥算是看出來了,誰越是想和梅清寒親近,他就越是煩他,所以他無奈道,“二少主讓我陪你,我……”
梅清寒眉頭微皺,“愚蠢”
也不知是在說誰,不過夜無冥覺得更大可能在說梅若谷。
見梅清寒把矛頭指向了梅若谷,夜無冥知道打算成了一半,“見到少主真是太好了,我可以跟您一起上島了”
說著話觀察著梅清寒的臉色,趕緊補充道,“少主請放心,我就一路跟到浣花島,到了之後絕不打攪”
說著也不聽梅清寒開口,徑直沖向一旁的大型渡船,大聲道“船家!包船兩位!馬上啟程!”
梅清寒“……”也罷,正好省了他再和別人打交道,而沒有別人在船上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夜無冥正想著駕船,船便徑直駛離了岸邊,原來是梅清寒以靈力禦船,心中瞭然,許是覺得他駕船太慢。梅清寒留下一句“沒我的允許,你不許上來”,便上了渡船的二層。
浣花島與留仙鎮之間走渡船大概有兩日的行程,諾大的船上只有他們二人。
斜陽西墜,圓月高懸,寂靜的水面一絲風也無。
夜無冥看著遠處的江面,眼神漸冷。
與此同時,側坐在窗前望著遠方的梅清寒眸中一動。
平靜的水面蓋住了水下的暗潮洶湧,一隻漆黑的爪子露出水面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船弦,夜色太濃,霧氣中看不清那東西的長相,只有那爪子上的堅硬利甲和它身上的部分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凜凜寒光,緊接著那爪子連著的整個軀體都爬到了船上。
直至此時,才能藉著月色看清那具體是個什麼東西。那怪物長著一張像人的臉,但是眼睛卻比人的眼睛大上許多,形狀如同魚眼,它的嘴也極為碩大,沒有嘴唇的掩蓋下,尖利的牙齒清晰可見,它的身體像魚,但是上半部分又生著兩只爪子,爪子上的每跟腳趾上都長著半圓形的彎鈎,它的下半部分是如同鯽魚一般的魚尾,長長的拖在後面,在甲板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水漬。
“水奴”梅清寒輕輕吐出這幾個字,眸色漸深。這裡已接近浣花島,這柳家雖不如梅家,但到底也是四大仙門之一,這水奴作為魔界的妖獸竟出現在了這裡……
這種魔族之所以被稱為水奴是因為他們如同水中的奴隸,服從水域中最強大的魔,他們數量龐大,勇猛兇殘,在仙魔之戰中向來作為水中的馬前卒。
夜無冥輕聲道“魔族……”,曾經的他沒有隨梅清寒來這浣花島,但是後來也聽聞了梅清寒他們在島上的經歷。他看向二層廂房的窗子,知道梅清寒此刻就坐在窗前。
幾只水奴看到了夜無冥住的廂房,目光森冷的向他這邊爬來。夜無冥收回目光,背過身倒在了床上,原本開了縫隙的窗子也悄無聲息地合上。
船上已經爬上了四五隻水奴,正向船廂裡面摸去,其中一隻已經進了船廂。
梅清寒看著那些水奴,眼中流露厭惡之色。水奴這種東西,成群結隊,以他那個連禦劍都不太會的徒弟恐怕難以應對。“麻煩”,梅清寒化出長劍飛身下去。
隨著長劍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寒光,一隻剛想進入廂房的水奴便身首異處。
梅清寒抬手給夜無冥房間下了禁制,幾道寒光劃過,甲板上的水奴便被斬殺殆盡。
禁制內一片安靜,夜無冥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沒想過前世今生第一次被他的師尊保護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猜得沒錯,明日天亮時分這渡船會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而作為修為差勁的他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