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長老們選的差不多了,大殿上的弟子便只剩他了。見此情景,人們再向長老們看去,發現如今有些長老閉關,來的長老都已經挑選完弟子,內門弟子沒拜師的便只剩他一人。
“爹,諸位長老皆已收了徒,最後這個弟子不如就交給兄長吧”,梅若谷說道。
夜宸聞言微微抬眸看向那始終置身事外的那人。
“何時需要你幫我做決定”,梅清寒眼皮都沒抬一下,哪裡看得出對梅若谷這個弟弟絲毫的孺慕之情。
“兄長,你修為高深,卻沒有一個弟子在側,身邊也怪冷清的”,他說著一指夜宸,“而且此人方才表現最佳,倒也配得上做兄長的弟子”
梅清寒看也不看夜宸,而是瞥了一眼梅若谷,“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他淡漠的眼神流轉過夜宸的臉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梅若谷的聲音略微高了一些,他看著那人的背影,眸中執拗之意盎然,“難道兄長因為他是仙魔之身就不想要他?”說著,揚手甩出一面銅鏡,那銅鏡由小變大,吭的一聲落在夜宸面前,那銅鏡上倒映著的是濃濃的黑霧!
夜宸眼中閃過片刻寒光,轉眼消失不見。
“這……”只有那些新入門的弟子面露震驚,而其他眾人看見此番景象,並未有太多的驚訝,方才的試煉臺前的試煉石上便已多少看出了端倪。
那銅鏡為雙面鏡,梅清寒駐足,側身掃了一眼鏡上的黑霧,眼中的寒芒像是要看進梅若谷心裡去。
梅若谷站起身,緩緩走近幾步,“畢竟他這樣的身份能夠入我宗門不是因為兄長嗎?”
他的聲音沁著壓抑的情緒與幾分冷意,“當初讓仙魔之身入山門的不是你嗎?”他眼睛一眼不眨盯著那個人,那個身負盛名,卻與他形同陌路甚至帶著幾分敵意相對的兄長。
夜宸心中一驚,這決定竟然是梅清寒所為。
“梅若谷,你話太多了”梅清寒原本清冷的雙眼更加徹骨,他並未有所動作,但大殿中的氛圍驟然變得緊張,隱隱的威壓懸在眾人頭頂,令人額上冒出了絲絲冷汗。
梅若谷自然也感受到了威壓,尤其是這威壓還是因他而起,自然他感受到的更重,他攥了攥手心,“如此,那就只能將他列為外門弟子,可當有些真可惜呀”,說道最後似乎是終於氣餒,聲音低低地,語氣不掩不甘和委屈。
梅清寒邁開步走,沒有理會他。
梅若谷低著頭的臉色有些微變,更加的不甘。他語氣微冷,“本應歸為內門弟子的人又被送到了外門,想他也沒顏面在外門待下去,還是讓他下山吧”
梅清寒像是沒聽見,眼神都沒給眾人一下。
夜宸戲看的差不多,他沒想到這梅家老二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二人針鋒相對的犧牲品。
在二人對峙的過程中,他也在觀察梅清寒的反應。對於他來說,若想報仇,梅清寒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他修為高深,放眼整個仙門都難有敵手。可他拿不住梅清寒此人性情如何,不過見他轉身而去的背影並無半分容情,他心中有了幾分計較,想來不是個心軟之人。
可如今這把火已經燒到了自己身上,覺得自己再不開口,這天階的臺階就白走了,他看準時機幾步上前,沖到了梅清寒腳下,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角,開口慌道,“求求少主,求求您別不要我,別趕我走”。
夜宸哭的聲淚俱下,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心裡卻在罵著梅若谷和梅清寒,尤其是梅清寒,這個人的性格雖然他剛剛有一絲欣賞,但是那是在對方的矛頭不是指向他的時候,這個人雖然直率不做作,但是也太過不近人情,尤其是對於可能成為他弟子的夜宸來說,他的不近人情並不是一個好事,但是他除了梅清寒別無選擇。
夜宸本就有些狼狽,再加上剛才跨了那麼多級臺階,手上早已髒汙不堪,梅清寒看了眼他手指抓住的衣角,微微蹙眉,卻沒有立刻甩開,只是不耐地道,“放手”。
“他這般可憐你都忍心,兄長好硬的心腸”,梅若穀神色莫辨地看著他的背影說的有些急促生硬。
“清寒,將他留下吧”,一旁久未開口的宗主梅若谷終於出聲道。
聽到這話,夜宸這才微微松開了手心。
那如鮫紗一般的衣袍就在他手心流走。
想到方才那句如珠落玉盤又如清泉的嗓音,說出的卻是好不容情的放手二字,夜宸在心中再次升起複雜之情。
彼時他不知曉,那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在他身上貫穿了一生。
宿命一般,糾纏不休。
梅清寒沒有回頭,面如寒霜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