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也想的
那我們呢?
林見清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太多, 甚至說出口的那瞬間就後悔了,但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做出任何挽回,仔細看著宣朵的臉觀察她的反應。
宣朵第一反應是意外, 沒料到林見清會問這樣的話, 然後她開始觀察林見清的表情,好像想據此判斷她想表達的意思,不過顯然她沒有觀察出任何結果,於是放棄了跟林見清“鬥法”, 目光移向林見清黏在鎖骨上的幾根發絲:“我們……現在也很好啊……我很開心。”
“開心嗎?”丟擲一個問句, 但是又不是真的在詢問, 因為她緊跟著笑了一下, 笑容很短暫, “但是你一直在計劃逃跑啊。”
“我……”宣朵下意識就想張口否認,但是又抿住了唇,她可以否認, 但是她不一定能招架否認之後林見清丟擲的新問題, 或者否認本身就存在問題, 她只能試圖轉移方向, “……也是開心的。”
“為什麼呢?”林見清問, 她是真的困惑,“如果是真的開心, 不是應該想留下嗎?”
傍晚的天色暗得快,宣朵覺得天已經快黑了,夜風吹得她有點冷, 她抱住一邊胳膊往欄杆上靠了靠, 想了想說:“也想的。”
林見清:“嗯?”
宣朵看向林見清:“也想的。”
林見清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輕聲答應:“好。”然後伸手把她圈離欄杆, 半擁著她往前走,“那回家吧。”
一直到晚上那邊也沒傳來任何訊息,宣朵即便忍得好奇心要爆炸也沒有去貿然八卦,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能在屋子裡左轉右轉。林見清在書房裡打電話,宣朵在客廳轉了轉,撩了下貓朵朵和孫子的閑,開啟冰箱吹了兩分鐘冷氣,最後無所事事地回了臥室。
林見清臥室的佈置很簡單,基本沒什麼純裝飾或擺設類的東西,牆面也很幹淨,所以宣朵在看到正對床的牆面上有一角凹痕的時候腳步不自覺就停了下來。經過她的仔細觀察和常識推斷,這裡應該是掛過什麼畫框之類的東西,只是後來摘下來了,也許是摘下來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所以留下了這麼一點不明顯的痕跡。
宣朵有那麼一點好奇,但是不多,所以在隨便猜想了一下會掛什麼畫,並沒有猜出個所以然來之後就回到了床邊。坐下來的時候發現床頭櫃的上層抽屜沒關好,正打算順手推進去,按在把手上時頓了一下,鬼使神差般把抽屜拉開看了看。
林見清與病人結束通話已經十點多了,這位病人是她剛回國的時候接到的一個患者,當時有嚴重的焦慮症狀,治療了幾個月情況有所改善,前段時間離開了z城,之後的治療便都是透過電話進行。
結束通話的時候病人說:“林醫生,謝謝你,我以為離開了z城會好一點,但是好像並沒有。這邊的陽光比z城燦爛,但是氣候沒有那邊濕潤,我好像不是很習慣,我決定出去轉轉,多換幾個城市,或許會有我喜歡的,等我回來了再聯系你吧。”
林見清例行公事針對病人的病情進行了一些叮囑,最後想了想說:“換地方不一定能改變什麼,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走出來。”
病人嘆氣一般輕輕笑了笑:“我知道呀,但是有時候,明知自己走進了死衚衕也不想出去。”
明知走進了死衚衕也不想出去。
結束通話電話後林見清撐著下巴望著書房門口發了會呆,這段時間她經常這樣,這是她以前幾乎不會做的事。經過這段時間的藥物治療和心理疏導,林見清基本已經不會再出現幻覺了,即便有時候會恍惚,也能很快意識到並清醒過來。
但有時候林見清又不可避免的因此覺得痛苦。就像現在,她非常清楚且清醒地知道宣朵就在門外,可能在客廳可能在臥室,她一推開門就能找到,但是潛意識裡她依然有強烈的確認沖動,同時又被另一股力量拉扯著不要那麼做。
給林見清治療的醫生是她在國外的導師推薦的,其實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導師就提過這件事。他們當時每學期都會有一個心理測試,不算考核也不計入成績,相當於一次免費的心理診療,很多學生樂衷於“解剖”自己並將自己作為案例和同學探討。林見清不算其一,她的報告結果一直很穩定。有次私下閑聊時導師說:“ara,你是一個聰明的學生,我完全信任你的理性和專業。但是聰明人有時候也可以求助,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推薦一位我的朋友,她在臨床上非常有經驗。”林見清對此的回應是表達感謝然後一笑帶過。
這次決定找醫生,林見清給導師發了一封郵件,導師沒有多問就給她推薦了這名醫生。醫生是a國人,叫aessia,恰好來中國訪學交流駐地在z城鄰城,收到林見清導師的資訊欣然接受了這次邀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aessia就開門見山:“你可以不把我當醫生,隨便聊聊就行,你應該清楚自己需要什麼。我很少接同專業的生意,因為他們總是避重就輕善於偽裝自己,這很不利於治療。你不要把我放在對面,可以當我是傾訴物件,或者你熟悉的但無法開口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