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看清,下意識脫口驚叫一聲,往後退了兩步,與桌子拉開了一個安全距離。
是紅紅!
一隻血紅色的蟲匍匐在藥草之間,由著周草枯死藥草的襯託,更顯它鮮紅如血,豔麗非凡。
過了好一會兒,我冷靜下來,理智才緩緩回籠。
紅紅被沈見青帶走了,怎麼可能會在香包裡?而且香包我貼身帶了那麼久,有什麼活物的話早也就死了。
我深深地呼吸兩口,再認真看去。
那蟲依舊靜靜地匍匐在桌上,像濺上去的紅色墨水,赤穠血液。
但這回我看清了,那的確是很像紅紅——但也就只是像而已。
那個“蟲”,分明是紅紅蛻下來的殼!
我伸出手指碰了碰,觸手幹幹硬硬,輕輕一按,那蟲蛻就翹了起來。黑黑的眼睛部分茫然地仰著,它看著不再恐怖詭異,反而有些滑稽可笑。
所以昨晚的黑蟲,忌憚的是僅僅一個蟲蛻?
那如果是紅紅本蟲呢?
我終於對皖螢說的,首領可以驅退蟲群,保護苗寨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想到皖螢,我不由看向了房間的角落。
昨天我撒在角落裡的,她說可以驅蟲的藥草已經沒有了,應該是昨晚被那些黑蟲子給啃噬幹淨。
明明她說是驅蟲,為什麼昨晚就來了這麼多蟲子?
是巧合嗎?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多巧合。還是說她的藥草根本就不能驅蟲,甚至……甚至是有著其他用途。
我不敢再細想下去,我把香包重新收好,妥帖地掛回脖子上。又把皖螢給我的沒有用完的藥草給收了起來,不敢再撒出去。
她是好心也好,包藏禍心也罷,這個東西我都不會再用了。
正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綿長又低啞的蘆笙曲調。
這樂聲拉得很長很低,如泣如訴,哀傷得很,聽得人心頭難受,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
這絕對不像是喜悅的慶祝。
我立刻想到了已經出去了一天一夜的沈見青。
他,他不會是……
我趕緊走出房門,憑欄遠眺。但視線被層層疊疊的綠意遮蓋,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才會讓人更加心急。
我承認,我是心急的,我是擔心沈見青的。雖然我也怨恨他,但現在我的擔憂也是真的。
人非草木,與他相處了這麼久……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管他做了什麼,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不,應該不是他。他是未來的首領,肯定很多人保護,紅紅又那麼厲害,單是一個蟲蛻就可以震懾那些黑蟲,所以沈見青怎麼會有事呢?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如一團雜糅在一起的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但人世間的事情,常常事與願違。
我坐立難安、自欺欺人地安慰了自己沒多久,皖螢急急忙忙地沖到吊腳樓下,臉上淚水的痕跡都沒有幹。
她說:“快去,你!沈見青,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