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我們沿路都是照著徐子戎的標記走,可前面似乎總有數不盡的樹木等待著我們。
在我們力氣快要用盡,耐心即將告罄時,我的眼前忽然一亮!
不遠處綠意將盡,被遮蔽的天空總算痛痛快快地展露了出來。清澈的藍宛如湖水一般醒目,看得人身心舒暢。
我們終於走到了森林的盡頭!
“前面就出去了!”我迫不及待地快跑了兩步,直接沖出了森林!
頭頂沒了蔭蔭遮擋,一直沉沉地壓在心上的石頭也就驟然消失。我深深地呼吸,感受胸腔的擴張與收縮,感受活著的氣息。
溫聆玉兩手拄著膝蓋,原地休息。邱鹿腳一軟,帶著徐子戎跪倒在地。他們也不管什麼髒不髒了,直接翻身躺下,頭緊緊地抵靠在一起。
我站直了腰,心中的歡喜還沒來得及收斂,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如遭雷擊,腦子裡空茫茫一片!
我們沖出來的地方哪裡是平坦的水泥公路,而是一段泥濘的鄉間小道。而在小道的不遠處,立著一個木製的大寨門!
這寨門讓我想到了硐江苗寨的寨門,外形極為相似,但它明顯更飽經風霜的摧殘,木頭都已經呈現暗褐色。寨門頂上有一塊長方形的牌匾,也是褪色了,漆掉得斑斑駁駁。牌匾上面刻著字,我並不認識,但看字型和形狀,與我們之前在小溪邊發現的石碑上的字相似。
安普和阿黎三緘其口的氏荻山,被我們誤打誤撞地找到了。難道這裡就是傳說中生苗聚居的地方?
這個認知讓我隱隱興奮激動。我們這一行的目的就是調查苗族的風土人情,人文風貌。硐江苗寨漢化嚴重,雖然我們也瞭解了一些,但卻並不深入也並不全面。如果能夠觀察到原汁原味的苗族生活,那對於我們的調查簡直是大有裨益!而且從網上的文字上看,還沒有人找到真正的生苗,我們如果能夠接觸生苗,展現他們的生活狀態,那豈不是開創性的調研!
邱鹿從地上爬起來,神情卻退縮:“這裡就是阿黎說的那個藏在氏荻山裡的苗寨?”
徐子戎把手搭在眉骨上眺望,說:“有炊煙冒起來,還不止一股,裡面肯定有人住著。”
邱鹿卻抓住徐子戎的胳膊:“裡面會不會有危險。”
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我可不會輕易放棄。
“回頭路照樣不好走。”我淡然地說,“我們這一路沒有見到一個人,一直這麼打轉早晚會被困死在氏荻山裡。還不如進去問問裡面的人,他們熟悉這裡,說不定還能給我們指條明路。”
溫聆玉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對。而且都到這裡了,我們再退回去,讓葉老師知道了也不好吧。”
說著,溫聆玉又上前幾步,湊到邱鹿耳邊說著什麼。她們的聲音很低很輕,我只聽到了“保研”、“名額”、“競爭”等字眼,總之溫聆玉說完,邱鹿就撅著嘴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邱鹿都點了頭,徐子戎就更沒有異議了。
我們幾個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裝束,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冒昧,這才踏上泥濘的小路,走進寨門。
穿過寨門,小路變得寬敞了些許,我們四個可以勉強並排而行。我忽然想起來抵達硐江苗寨那天,我們想要進寨就得喝攔門酒。
但我們現在是不速之客,寨門前也沒有人在迎接。也是,如果真的與世隔絕,又怎麼會想到要迎接外人?
走了約莫五分鐘,前面的路驟然消失。
原來前面根本是一處斷崖,別說村莊了,連路都沒有。
“沒路了?我們走錯了?”邱鹿摸不著頭腦。
“不可能,寨門立在那裡怎麼會走錯?!”我斷言道。
我上前幾步,大著膽子臨崖眺望。只見下方是個寬廣山谷,綿延伸展向著更深處,與大山相接,不知通往何處。山谷裡青樹翠蔓,枝繁葉茂。幾縷炊煙就如柔軟的劍,穿透阻礙,直上雲來。
我搜尋炊煙的方向,可惜被一座山頭遮住了視線。但我視線掃過山谷時剛好看到了一座掩映在樹林下的房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