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雨神經繃緊,手攥握成拳,他細微地收緊呼吸又快速讓自己放鬆,這個過程彷彿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實際上也不過是幾個眨眼。
沈時雨下定決心,他猝然抬起頭,唇邊露著淡淡的笑意,從容又鬆弛地抬手摘了自己的面具:“馮公子,不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最好不要弄得兩敗俱傷。”
馮述呆愣在原地,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合乎自己心意的臉,半晌,思緒才不知道從哪裡神遊回來,堪堪抓住眼前人的話尾。
他語調溫柔了十分,像是逗弄家裡有脾氣的小貓:“你怎麼會把我弄傷呢?”
“十月底企業家聯會,永泰集團董事長會出席活動,馮公子這時候鬧出搞男人訊息,多少會讓馮董事長和您的兩位哥哥臉上無光吧。”
馮述臉上表情一僵,他平日裡最厭惡和自己的哥哥比較,美人再美,惹他生氣也是要在床上吃點苦頭的。
他盯著沈時雨,哼笑:“你想要威脅我?”
“沒有,”沈時雨知道自己猜對了,馮述果然是永泰集團的三公子,他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資料,冷靜下來,“企業家聯會除了政界、商界人士代表,還會有新聞同行參加負責記錄,我就是其中之一。”
馮述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不是,你以為你是誰?你要是真能進那個地方,還能在這裡賣唱。”
“馮述公子,我在這裡賣不賣唱你管不著,我能不能進那個地方也不是你說了算。這個決定權在我老師宋章華手裡。”沈時雨不愧是廣播站新聞部的臺柱子,此時此刻重音放置位置堪稱絕佳,他沉聲問,“如果您沒聽過宋章華,那你知道季斟嗎?”
馮述表情嚴肅起來。
季斟,去年企業家聯合會議坐在最前頭,位置比他爹還要靠前三排,而且,據說季斟是宋章華的大弟子。
他眼神閃了閃,不是,這美人這麼年輕,能是宋章華的學生?如果不是,他一個賣唱的怎麼會對聯合會議位置這麼清楚。
馮述猶疑地看向沈時雨,沈時雨則毫不避諱迎上對方的目光,他明明體態單薄,氣勢卻如同開了刃閃著雪白鋒芒的匕首,徑直打向馮述本就搖擺不定的心。
這年頭,企業做得再大,也怕學閥。
馮述想起老爹和頭頂兩個哥哥,偷摸摸搞搞男人滿足一下癖好也就算了,要是眼前的人真的是宋章華的學生,他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永泰闖個大簍子,別說脫層皮,明年一年他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馮述,怎麼定在那裡了?”
“快點辦事,要不要兄弟我給你開酒店,哈哈哈!”
嬉笑聲傳來,馮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瑪德,他什麼時候丟過這個面子,讓個小白臉給拿捏了。
馮述變了臉,他猛地惡狠狠從桌上拿起一個果盤砸在沈時雨腳邊,剝好的堅果噼裡啪啦散落一地,混雜著馮述的謾罵:“辦個屁,這人真他媽晦氣!”
沈時雨從不在意口頭上這點侮辱,今天能從這裡離開已經算是幸運了,他拉著向曉快步繞過馮述。
馮述欲蓋彌彰地瞪向沈時雨,越看那一截束緊的腰心越癢,瑪德,逼逼賴賴罵他一通就想走?
沒門!
不能睡,總能摸兩把吧。
馮述手比腦子快,伸手就想往回攬沈時雨。
只是,他的指尖甚至還沒碰到沈時雨長長的腰帶,先被隔壁卡座的猝然伸出的一隻手捏住手腕。
那人手臂上青筋迸發,本就強悍的握力用了十成十,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恨不得當場把他的手腕捏碎。
疼痛驟然鑽心,馮述疼得差點沒跪下,直接尖叫起來。
東區卡座的變故隱匿在了炸場的電子音浪裡,舞池人流湧動,除了附近幾桌,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駱衍兇狠地盯著眼前髒字亂飛的垃圾,本來學長占上風時他只打算簡單教訓一下這個東西的,只是他沒想到,馮述竟然敢用果盤砸沈時雨。
駱衍胸腔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灼熱的巖漿層層上湧。
沈時雨是他喜歡的人,學長明裡暗裡拒絕過他多少次,他連生氣都沒有,這個玩意兒,竟然敢砸他。
這麼想著,駱衍手底下的勁又加了些。
馮述另一隻手無力地打著駱衍的胳膊,企圖掰開他的手指。真正的力量差距,不是生存潛力能夠克服的,他見沒辦法,罵罵咧咧道:“他媽的你誰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日了狗了,別讓老子知道你是誰!”
他扭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一圈人:“瑪德你們就看著啊,這王八蛋找事!”
駱衍抬眸掃了一眼人群,餘光看向沈時雨。
他的學長,不僅被這個狗東西砸了,還差點被摸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