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喑啞:“學長,有事,我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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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雨很難形容這種感覺,特別是第三次被駱衍告知不用去金融樓接他時。
明明兩天前還像是隻粘人熱烈的大型犬,嘴裡胡言亂語說患了什麼“沈時雨分離焦慮症”,可轉頭,所有行為的意向都指向與他保持距離。
沈時雨忍不住冷笑。
本來他們也沒有什麼類似朋友的近距離關系。廣播站,他是駱衍的前部長;生活上,駱衍算是他的甲方。
公事公辦,涇渭分明,自然再好不過。
沈時雨熄屏手機,順手把手機扔到揹包裡,一個人吃完飯後直接去了圖書館。
今天《新聞採訪與寫作》課的教授講了很多需要理論實操結合的內容,他計劃把上週發生的國際大事或者國內大事做個總結,寫一篇周報出來。
沈時雨把平板移到手邊,右手在備忘錄上寫框架,左手翻著摘選好的內容,只是重新審查過程中,那些挑選好的事情,看起來都多多少少不符合框架的基調。
沈時雨停下筆,思維像是早晨八點的十字路口,充斥著嘈雜、擁擠、人來人往的虛影,獨獨沒有一條順暢的靈感。他把原先的框架用黑色簽字筆重重劃掉。
重寫。
沈時雨攥緊筆。
落筆時,忽然一頓,想到前段時間。
駱衍眼睛看不見但他每天裝作很愛學習的樣子,非要拿一本書陪讀。這間自習室裡的書大部分“奇形怪狀”,他有時拿著《請至少愛上一個像男人的男人》,有時拿著《男人都是智障》,往來的同學們盯著他看,他全然不覺,時不時還要鄭重點評“學長,好書啊,我收獲很大”。
沈時雨想到這,不自覺彎了彎唇角。
駱衍的耳朵像是小狗一樣敏銳,有時候他學煩躁了,駱衍下一秒就能感知到,然後湊過來摁住他的書本不讓他看,還會說一些逗趣的......騷‖話?
沈時雨抬手摁了摁眉心。
這世界上,除了意志力,最有力量的東西莫過於習慣。
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他習慣踽踽獨行,圖書館的安靜、夜晚校園的路燈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事物,沒想到不過短短一月,他做作業卡頓時,竟然想到的是駱衍。
沈時雨深深吸了口氣,拿起資料穿過層層遮擋的書架,到圖書館外圈的走廊。
風從開啟的視窗安安靜靜地吹,初秋的涼爽與走廊的悶熱沖撞抵消,連同他情緒上的奇異一同消解。
他站在風口,總算把心靜了下來。
一個小時悄然而逝,沈時雨終於寫完了周報。
他回過頭,放在走廊椅子上的資料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吹散一地。
他正要過去,一位高挑的、留著長卷發的同學率先彎腰撿拾起來,她看見他,揚起明媚的笑容:“學長,你好呀!”
沈時雨走上前,謝謝兩個字還沒出口,女同學已經把資料塞到他懷裡。
她停頓兩秒,隨後又遞給他一個信封。
信封封面是粉紅色背景的江大情人路,陽光明媚、微風吹拂,青翠繁茂的水杉林彷彿在封皮上輕輕搖晃、如同走在樹下情侶們蕩漾的心。
沈時雨抬眸,眼神流露出詢問的含義。
女生臉上隱含著欣喜和羞澀,她說話大大方方:“學長,您能幫我把這封情書交給駱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