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地裝好合同,大事落成一般鬆了口氣:“寶寶,你在學校要保護眼睛,聽小時的話。”
沈時雨扶額。
他實在不能把“寶寶”和校籃球隊主力、曾扣爆籃板的駱衍聯想在一起,但駱衍像是去四川進修過變臉,十分熟練地露出薩摩耶式微笑,伸出三根指頭向不知道哪裡發誓,一副誠懇做派,“媽,請相信我。”
沈時雨嘴角抽了抽。
紀楹顯然對自己寵大的兒子也不太抱希望,她轉眸親切地拍拍沈時雨的胳膊,託孤一般:“小時啊,我們家寶寶就託付給你了,你在學校多照顧照顧他!”
沈時雨前路滿是未知。
他點點頭,和紀楹又補充了幾條上學期間他可能需要請假的情況,把紀楹送出門。
電梯門舒緩地合上,像是話劇舞臺上一場落幕,短暫留白裡,沈時雨後知後覺出一種不可思議。
他和駱衍......
這究竟是什麼孽緣。
沈時雨偏過頭,透過放在玄關的松煙墨色鏤空書架,打量著駱衍。
大少爺此時悠悠伸了個懶腰。他頭發有些淩亂,窩在靠近陽臺的沙發上,任由窗外的光點鍍上一層朦朧的暈黃;稍稍向下,是他被潔淨白紗遮擋的眼睛。
人是視覺動物,駱衍本來就生了張驚豔的臉,再加上這條令人遐想和生憐的眼紗,整個人像是隻天然無公害的白色大貓。
這只是假象。
沈時雨心裡悄悄強調一遍後別過臉,他清楚駱衍對他沒有好感,誰能想最後,駱衍竟然在拒絕了四個有豐富護理經驗的阿姨後留下了他。
這樣隨心所欲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房間安靜下來,客廳角落裡一個珍貴的擺鐘發出類似倒計時的嘀嗒聲。
約麼兩分鐘後,“定時炸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駱衍向玄關方向打了個響指:“學長?”
他懶洋洋地:“不是說要照顧我嗎,怎麼沒人了?”
駱衍像是不知道自己是殘障人士,一邊摸瞎往玄關方向走,一邊化身嗶嗶機:“不是吧?一點同窗之情都沒有嗎?”
沈時雨太陽xue直抽,還沒來得及應聲,駱衍一聲急促的國粹先傳了過來。他繞過玄關,就看到駱衍被沙發拌了一下,腿磕在桌角上。
駱衍看不見,受痛後下意識躲,不偏不倚向他靠了過來。時間就在分毫之間,沈時雨來不及反應,先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疼痛刺激著神經,駱衍的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指腹再次擦過沈時雨的手背,感受到如同凝脂般的觸感,他腦子一抽,抬頭:“學長,你手還、還挺滑的?”
寂靜。
極致的寂靜。
沈時雨眉頭擰著,表情難以言喻。
他抽回手,語調冷淡兩分:“你犯什麼病?”
駱衍被沈時雨的話頂到了喉嚨,他悻悻抬手蹭了蹭鼻尖,嘖嘖兩聲:“嗐,你怎麼還不讓人說實話呢?”
“......”
沈時雨盯著那張散漫的、英俊的臉足足數秒,才撥出一口氣:“駱衍,按照和紀阿姨說的,我週一到週五照顧你,週五晚上送你回清河雲溪——”
或許是沈時雨的語氣太過公事公辦,也可能他的話中某一句觸發到駱衍的“關鍵詞”,駱衍哀怨地打斷沈時雨的話:“週五的事情週五再說。”
“學長,你還是先解決一下我想去洗手間的事情。”
駱衍伸出胳膊,笑得有點痞:“扶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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