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人,看到扔得滿地的骨頭,朱子真的豬腦難得地思考了一下怎麼毀屍滅跡。這樣留著這些骨頭在這裡肯定是不行的,明日被人發現,被那臭蟲知道,說不定會給大哥告狀,大哥聽了告狀即刻飛來整治他也是有的。朱子真想了想,趕緊用被子將骨頭什麼的都歸攏起來,趁著天黑,拿到郊外扔了。
朱子真指甲剔著牙意猶未盡地回來,看看差不多天亮了。正好回房睡一覺。這吃飽喝足了,再沒有不滿足的了。
翌日,府裡的其他小廝發現那兩個小廝不見了。卻沒人上報。有人說他們倆是“那個”,說不定偷偷私奔了。也有人說那不能吧,昨日還見呢,不可能夜裡私奔,如今戒嚴,哪裡出得城去?或者回家去了?有人這麼說。這些人都在私底下討論,也沒討論出個結果,也不敢說到上面去。
牛大升和吳龍在想著打仗的事,也沒心思管府裡是不是丟了一兩個小廝。楊顯一向迷糊的,人都認不全,他更不會管了。只有朱子真在想著這個事,見一天裡風平浪靜,啥事沒有,他肚子也不疼。更加確定自己可以吃人了。朱子真食髓知味,這下更不能忍了。一回生二回熟,夜裡朱子真又抓了兩個人吃了,罪名麼?這兩個人拌嘴了,拌嘴的都不是好人,多嘴多舌的到地府是要挨割舌頭的。朱子真心安理得地替天行道,送他們去地府了。
就這麼吃了兩三天,府裡眼見著下人少了,下人之間也有些恐慌,感覺事情相當不妙。難道那些失蹤的都是被滅口的麼?可在這府裡,在幾位將軍的眼皮子底下,還有誰能潛得進來將他們滅口?他們只是下人,也沒重要到需要被滅口的地步啊!那些小廝不太清楚前線之事,但也從外面聽到了點風聲,說是他們府裡這個朱四爺原是個豬精,會吃人的。想到那些失蹤的小廝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沒了,剩下的不由恐慌不已,做事也不怎麼認真了。時刻警醒著身周,生怕那豬精不知什麼時候跳出來將自己吃了。
吳龍見下人一個個心不在焉,做事毛毛躁躁,錯七錯八,把個府裡搞得亂糟糟,雞飛狗跳,不由皺了皺眉。他走出了房門,就見一個小廝不知在想什麼,提著一桶水,腳下絆了一下,他驚呼了一聲,就這麼狠狠地摔倒下去,木桶也給他砸爛了。地上一灘水。
“你,過來一下,”吳龍叫著他。
那小廝被水浸濕了一身,驚醒過來,正手足無措,見吳龍忽然叫他,又被嚇得魂飛魄散。小廝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走了過去,顫著音喊了一聲:“五爺。”
“你在想什麼呢?”吳龍看著他,皺著眉,甚是不滿地道:“你們怎麼回事?都鬼上身了?怎麼一個個做事心不在焉的?”
“回,回五爺的話,”那小廝被浸濕了一身冷得發抖,牙齒打顫,說話也不利索,但也不敢喊冷,哆嗦著回話,“咱們,府,府裡失蹤了,好幾個,大家,都都害怕……”
“失蹤?”吳龍聽了,有些詫異,“我怎麼不知道?怎麼失蹤的?”
“不不知道,活不見人,死,死不見屍……”那小廝說著,放低了聲音,“他們說,說是,被,吃了……”
“嗯?”吳龍聽了,睨了他一眼。
“五爺!不是我說的!”那小廝反應過來說了多餘的話,連忙為自己辯解,“都是大家傳,傳的……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吳龍只是感到詫異,並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細一想,也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怪不得那頭發瘟豬最近這麼安分,也不見嚷餓了,也不來找他麻煩了。原來把府裡人都餵了他肚子了!
吳龍見小廝冷得全身發抖,嘴唇發青,對他道:“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
“是是。”小廝應著,慌忙去了。
吳龍回身看了一眼,不由往朱子真的房裡來。
朱子真正在房裡盤算著今晚去吃哪兩個,這幾日他挑肥揀瘦,白日裡就去踩點,夜裡就去吃人。他總把自己往替天行道那上面引,這樣才吃得心安理得。這些小廝又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呢,全讓他當成十惡不赦的人給吃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吳龍跨進門來,叫著他:“四哥,幾日不來,你身體可好些了?”
“哦,是你,”朱子真一見是他,慌忙躺了下去,唉聲嘆氣道:“唉,還能怎麼樣呢?每日都餓得頭昏眼花……俺老豬都瘦了整整一圈……”若是單聽他的話,真是可憐得不行,好像遭受了什麼非人虐待似的。吳龍知道實情的,只是冷眼旁觀著他,道:“我來替四哥把把脈吧。”
“哦,那你把吧。”朱子真聽了,伸出手來。
吳龍搬了個矮墩坐下,給他把脈,“嗯……”吳龍摸了摸鬍子,一張幹枯蠟黃的臉凝重起來,他頭上戴著綸巾,穿著甚是樸素,倒像那種神神道道的算命郎中,卻也隱隱有些風骨。
朱子真見他臉色凝重,心道糟了,不會吃壞腸子了吧?可也不見肚子疼啊!
“怎麼了?”朱子真擔著一顆心問。
“四哥肚裡有貨啊,”吳龍把完脈,看著他道:“不知道這些日子四哥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若稍有不慎,恐怕傷口還會撕裂。到時小弟可沒有能耐幫四哥修補了。”
“啊?不至於這麼嚴重吧?”朱子真看著他有些不信,“俺這,這也不見疼呢?”
“那是還沒撕裂,若是撕裂了有得你疼呢。”吳龍一臉嚴肅,朱子真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你不會誆老豬的吧?怎麼就撕裂了呢,老豬這腸子勁道得很!”朱子真說著隱隱有些發怒,因為就是吳龍說他不能吃東西,害他餓了好幾日,可近日他吃了也不疼。他已經懷疑吳龍是忽悠他的了。
“四哥,貪吃是不行的。”吳龍道:“信不信由你吧,若是那傷口撕開,我是沒辦法了。小弟我言盡於此,信不信隨便四哥吧。”吳龍說著嘆了口氣,站了起身,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這這,” 這就走了?不再勸一下?朱子真瞪著一雙眼珠子看著他離開,這半真半假的話,讓朱子真心裡也狐疑起來。若是真的,那傷口撕裂了,到時可是疼死豬的!朱子真深切體會過那要命的疼,再要吃人他也有所顧慮了。本來計劃著今晚再去嘗兩個,這下也沒什麼心情了。畢竟跟眼下的比起來,往後好了,還愁沒得吃麼!
這之後府裡暫時沒小廝失蹤了,但府裡還是人心惶惶。
吳龍去敲打了朱子真一番,希望他聽得進去,若是還吃自己身邊人,他也只能給遠在孟津的大哥修書一封了。
眼下敵軍兵臨城下,吳龍也沒太多心思在家事上,都是放眼外面的。
牛大升一直在等朱子真傷好,可總也不見他好,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這牛脾氣也是非常沖的,吳龍一直安撫他,讓他稍安勿躁。牛大升罵了一句姥姥的,道:“老子一個就不頂事了嗎?還等誰呢!五弟,你再給俺幾萬兵馬,俺現在就去殺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