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道:“不會,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楊戩心想著要去申公豹那裡探探,但見了孔宣就挪不開步子,道:“我也無事可忙,可以陪你喝茶賞花,畢竟你是貴客。”
孔宣聽了,嫣然一笑,比盛開的荷花還要燦爛,楊戩見了,頓時心醉了,不由跟著咧嘴傻笑。一陣風吹來,吹得涼亭上兩人衣袂翩躚,如同一幅畫般。經過的人都要頂禮膜拜了。
韋護睡了一個回籠覺,起來便要去屯兵營。他和薛惡虎經過抄手遊廊,不期然見到楊戩和孔宣在涼亭之上“深情對望”,不由頓住腳步。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又一次面臨崩潰。
見到那一幕的時候,韋護只覺腦袋轟隆一聲,猶如一道霹靂轟然劈下,頓時激起驚濤駭浪。韋護定定看著,忽然眼前一暗,周圍天旋地轉起來。
“大師兄,怎麼不走了?”薛惡虎跟著停下,疑惑地看向自家大師兄,跟著大師兄的視線轉頭看過去,就看到了涼亭之上的楊戩他們。
“是他……”薛惡虎呢喃了一句,又轉回頭來看韋護,韋護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如同一個紙人一般,在風中瑟瑟發抖。薛惡虎看著好是心疼,伸手過去輕觸他的臉,“大師兄……”
韋護轉動眼珠看向薛惡虎,一個踉蹌,險些栽倒下去。“大師兄!”薛惡虎連忙伸手接住他,韋護靠在薛惡虎的懷裡,眼前一片黑暗。意識卻無比清晰。他竭力捂著心髒部位。有什麼正在撕扯著啃咬著他的心髒,那裡傳出一陣劇烈而尖銳的疼痛,令他痛苦不堪,幾近昏聵和窒息。
韋護和楊戩之間只隔著一池荷花,卻猶如隔了千山萬水,他的心想去到他身邊,但是他的身體卻僵在了原地。
楊戩聽到了身後的驚呼,不由轉過身來,看到韋護伏在薛惡虎的懷裡,舉止親密。楊戩皺了皺眉,心中掠過一陣不快和厭惡。他又跟他那個小師弟攪和在一起了?真是屢教不改!楊戩惱怒地轉回頭來,不想再看他們一眼。
“怎麼了?”孔宣笑。
“無事。”楊戩努力摒棄心中不快,露出了一個笑臉,“我們剛說到哪了?”
那邊韋護被薛惡虎背在背上,掉頭回房。韋護眼前黑暗,口不能言,直至回到房裡,他的眼睛才逐漸恢複清明,看得見周圍事物了。
薛惡虎將韋護放到床上躺著,著急地向他道:“大師兄,你覺得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我,我去請大夫來,你等著我!”
韋護想讓他別去,卻叫不出聲,只得默默看著他去。薛惡虎去後,韋護難過地閉上了眼,心中酸楚難忍,卻一滴淚也沒流。他的淚昨晚已經流幹了。
韋護躺在床上,猶如躺在浪上一般,搖來晃去,激起陣陣惡心和反胃。胃裡翻江倒海,有一股力量急劇上湧,非常霸道,一路沖至喉嚨口,將要奔騰而出。“唔!”韋護不由將手捂住嘴,但那勢頭實在兇猛,根本捂不住,韋護無力起來,只得勉強翻起上半身對著床外一陣幹嘔。他早上什麼都沒吃,能吐出來的只有酸水。
韋護吐了一地酸水,地上彌漫著又酸又餿的氣味,這氣味更加刺激他的鼻腔,韋護抑制不住又嘔了起來。嘔了一陣,直至再沒什麼可吐了,他才倒回床上,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彷彿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吐過之後,韋護有些頭疼,但意識卻倍加清晰。
韋護發現,心傷著傷著,也就死了。
自從愛上那人,傷心的日子無數,韋護覺得自己就不該愛上他,如果可以重來,他絕對不要愛上他。為什麼要愛上這樣一個薄倖之人呢,是嫌自己命太長麼?
韋護太愛鑽牛角尖,一旦愛上了,便認定了。他認定了人家,可人家卻沒認定他。韋護沒有臉去跟人爭什麼,只能自己傷心難過,默默退出。他的倔強不允許他去跟楊戩大吵大鬧,不允許他去將楊戩搶回來。不用想他都知道楊戩會怎樣侮辱他,傷害他,怎樣冷言冷語,冷嘲熱諷,說他自不量力,說他下賤而不自知!
韋護不想被人看扁了,不去爭,是他留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韋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楊戩啊楊戩,我真是愛慘了你,而你卻不知。你什麼都不知。
你自由了,我放你自由。
什麼可笑的協議,從此煙消雲散……
韋護心中對楊戩的信任,轟然倒塌。
韋護閉上了眼,昏昏睡去。不再想別的。
過了很久,何大夫才被薛惡虎請來。因為何大夫在屯兵營裡,薛惡虎找到他費了不少時間,而在一眾傷兵中拉得他來,又費了不少時間,總的加起來,就過了很久。
何大夫一來看到韋護一副形容枯槁、病入膏肓的樣子,也被駭了一跳,怎麼幾日不見,就變成這樣了?
何大夫連忙幫韋護把了脈,又掀開他眼皮看了看,薛惡虎在旁著急地等待,心裡祈禱著大師兄千萬別有什麼事!
何大夫看完韋護,又看向韋護吐的那一地骯髒物,薛惡虎跟隨他看過去,這時才聞著味,差點也跟著吐了起來。極力隱忍著撇開了頭,才感覺好點。
何大夫掰開韋護的嘴,餵了顆什麼東西。薛惡虎見了,問:“何大夫,我大師兄他,他怎麼樣?有沒有病得很嚴重?”
“他,”何大夫看著床上蹙著眉頭沉睡的人,道:“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
“打擊?”薛惡虎想了想,道:“也許是因為,楊戩……”
“楊戩回來了?”何大夫轉頭看向他。
“回來了,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