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趙金山已經是個光頭了。八天前,二弟刁志龍死了之後,他便自己給自己理了個光頭。刀是自己的,理髮的手藝也是自己的。從第一刀,到最後一刀,趙金山一共只用了九刀,就將頭頂的頭髮削的乾乾淨淨,一絲不苟。
趙金山眯縫著眼,左手夾著一支剛點著的雪茄。那是一支原裝進口的古芭國的高希霸雪茄,單獨一支買的話,需要八十美刀。粗壯的高希霸雪茄,在趙金山的左手六指間飛速地轉動著,如同雜技演員在炫技一般。腥紅的火苗,在黑暗的夜裡不停旋轉,卻沒有一絲火星脫落。
趙金山平生,只喜歡玩三樣東西:女人,刀,雪茄。
哪怕是在監牢裡的這六年,他也離不開這三樣東西。
趙金山拿起雪茄,深吸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隨口對前面的司機說道:“山上埋著的是刁金龍,是我的兄弟,跟那個女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她當然不會難過。”
司機點了點頭,不敢接話。
對於大人物之間的事情,司機並不敢發表任何意見,甚至他都不敢多看那個女人幾眼。上一任司機,就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個女人幾眼,就讓趙金山用刀子劃破了手腕動脈。
賓利車上的那個女人,誰都惹不起。
有時候,甚至躲都躲不起。
那個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女人,就是海城市赫赫有名的喬三姐。
黑夜中,喬三姐微微將頭側了側,看見距離她前方大約二十米遠的那輛黑色寶馬裡,趙金山正翹起腿抽雪茄。於是,她皺了皺眉,冷冷地說了一句:“死性不改。”
說完,她便將手收回,前排的司機陳成,立刻也給她點了一支菸。
那是一支細細長長的女士香菸。香菸並沒有名字,只不過那個金黃色的過濾嘴,是用金箔紙卷的。光是這一卷金箔紙,據說造價就要超過趙金山手裡的那支高希霸雪茄。
喬三姐掐著那支金煙,然後將頭探出車外。她看見五十米遠的前方,大約就是刁志龍的墳地。
為了能讓喬三姐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幾個黑西裝從車裡掏出了電筒,他們將電筒的光,齊刷刷地照著刁志龍的墳墓。瞬間,刁志龍的墳墓就被照得敞亮。新鮮的墳頭,被幾十個耀眼的花圈包圍著,中間還隱約能夠看見一個高大的黑色的大理石墓碑。
石碑上面,刻著一行粗狂而又蹩腳的漢字——“兄弟刁志龍之墓”
這幾個字,是趙金山用他手中的斷刀,一筆一劃刻上去的。為了刻好這墓碑,他整整花了一個晚上的功夫。
喬三姐看見那幾個東倒西歪的大字,皺了皺眉問:“誰弄的?”
前排的司機陳成回答:“老六自己刻的。”
喬三姐冷笑了一聲:“不是說他刀功不錯嘛?就刻成這個鳥樣?”
司機陳成點了點頭:“刁志龍的死,對他的打擊挺大。”
喬三姐又笑了:“打擊挺大?要我說,他是活該。老六跟刁志龍也都是一個鳥德行,遲早都會死在女人手裡。”
司機陳成沒有說話。
喬三姐伸手拍了拍他那寬厚的肩膀,然後打了個哈哈,懶洋洋地說道:“看這個天,好像又要下大雨了,我就不跟上去了,怕弄髒了鞋子。等會兒,你去跟兄弟們說一下,讓老六代我給那個死人磕個頭就好了。”
司機陳成點了點頭。
“一趟來,也不能空手來。這些錢,你也拿去給兄弟們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