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根柳條,宋天寶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是一根剝了皮的蜈蚣柳,大約有拇指般粗細,原本白色的柳條在經過爺爺用特製的藥水浸泡後已經完全變成了鐵鏽色。看起來,它不像是一根柳條,更像是一根粗壯的鋼筋。每次,宋天寶只要一看見這根特製柳條,想死的心都有了。上個月,因為怕淬體強度不夠,爺爺用這根柳條狠狠地抽了宋天寶六次。
“爺爺,你又要殺人啊?”
“天寶,你身上流淌著巫人最後的血脈,如果連這種最初級的淬體強度都承受不了,那你還有什麼將來?而且,爺爺手裡的這根煉血龍筋,是用咱們巫人的古法泡製了三年後才拿出來使用的,可廢了爺爺不少功夫的。”
“什麼‘煉血龍筋’啊,根本就是一條破樹枝嘛?”
宋天寶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道黑影從他眼前劈下。
“啪!”
那條練血龍筋如鐵鞭一般,重重地鞭打在宋天寶手臂上。
“啊!”
宋天寶慘叫一聲後,乖乖地將手臂攤在桌面上。
緊接著,那根鐵鞭便快如閃電般地一次次擊打在他的傷口上。
“啪,啪,啪”
僅僅數秒鐘,宋天寶手臂上的傷口就重新綻開了。
一滴滴紫色的血花飛濺著,一股冒著絲絲血氣的新鮮血液,再次從宋天寶的傷口處噴然湧出,然後流進那個白色的瓷碗裡。那一股晶瑩剔透的紫色血漿,在白色瓷碗壁上盤旋著流動,看上去就像是一條紫色的蛇,充滿了魔幻色彩。
“爺爺,爺爺,爺爺……”
因為流血太多,宋天寶喃喃了幾句之後,便感到頭腦缺氧,渾身冰涼,不知不覺中便休克過去。
宋天寶暈過去後,爺爺宋九年將他立刻扶上了床,然後趕緊從閣樓的箱子裡,掏出一瓶用牛皮包裹著的白色玉瓶。他將玉瓶的蓋子擰開後,將裡面的雨露藥水小心翼翼地滴灑在宋天寶的傷口處。奇怪的是,不到數秒鐘後,宋天寶那豁開的傷口,便如含羞草一般奇蹟般地迅速癒合了。
夜深了,爺爺在宋天寶的傷口上又敷了一些草藥膏後,這才給他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被子。宋天寶卷縮著的身體,躲在那厚厚的被子裡,無節奏地抽搐著。
這是本月內,宋天寶第七次在淬體中休克過去。
爺爺說過,巫人的詞典裡只有休息,沒有休克。
…………
夜半,有風。
爺爺宋九年還是睡不著,索性他披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又起床了。
月光如水,從窗外斜斜地照射進來,將宋九年那清瘦的身影照得光亮。他輕輕地來到宋天寶床前,檢視了一下宋天寶手臂上的傷口。白色月光下,宋天寶面的左臂腫脹得老大,一條條紫色暴起的筋脈,在他傷口周圍起伏和跳動著,就像是一條條被困的紫龍。
“莫慌,莫慌。”
宋九年伸出一隻巨大的如枯枝一般的右手,在宋天寶的傷口處輕輕撫摸著。奇怪的是,數息之後,宋天寶傷口周圍那一條條暴起的紫龍,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一般,全都安靜了下來。
宋天寶手臂上的經脈重歸於平靜後,宋九年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哎,看來,情況是越來越嚴重了啊。”
宋九年自言自語了一句。月光下,他靜靜地望著宋天寶那張慘白的臉,一滴熱淚竟從他那幾經風霜的臉龐上流淌了下來。
宋天寶醒了。
爺爺宋九年趕忙背過身去,假裝揉眼睛:“奶奶的,我這該死的白內障又犯了,老是會無緣無故流眼淚。”
宋天寶笑了:“哭就哭唄,又沒人會嘲笑你,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雞賊!”
宋九年摸了摸孫子的腦袋,忍不住也笑了:“天寶,你恨爺爺嘛?”
宋天寶搖了搖頭:“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愛你就像流氓愛妓女。”
“胡說,你以前不是經常怨爺爺麼,說我壓根就不該把你撿回來。”
宋天寶笑了笑,並沒有再答話。
十七年前,一個大雪漫天飛舞的深夜,宋九年為了躲避仇家,在一個廢棄的古城牆下夜宿。睡夢中,他聽見了一聲模糊的嬰兒啼哭聲,在經過一番苦苦尋找之後,他最終在一個被雷火燒焦的樹洞裡面,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嬰兒。更加另宋九年驚喜的是,他能夠明顯感應得到,這個初生的嬰兒竟然跟他一樣,也是一個具有巫血統的人,而且還是具備了最純正的巫血統。因為心有慼慼的緣故,宋九年毫不猶豫地就收養了這個棄嬰,並且給他取名為“天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