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綠娥狼狽不堪地回到寢宮，一面喚著瑤來倒茶，一面陷入沉思。
她幾次三番折在蘇慕容手裡，自己精心策劃的計謀竟然都被蘇慕容一一化解，這次還折了她手下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那丫鬟平素不在明面上，只私下幫她處理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如今被髮配充了軍妓，馮綠娥怎麼能不痛心疾首？
來蘇慕容簡直有如神助，若這其中沒有蹊蹺，她是不信的……
“常在，您要的茶，心燙手。”
馮綠娥沉思著，茶已經端了上來。她沒留意，低頭就喝，被燙得嘶了一聲。
馮綠娥勃然大怒，摔了茶杯大罵，“瑤你怎麼做事的？蘇慕容處處與我為敵，紫壞了我的事，現在連喝口茶都不省心了！你們一個一個想氣死我是不是！”
“常在息怒，常在息怒，瑤姐姐有事出去了，是奴婢的錯——”雅連忙跪下請罪。
蘇慕容抬頭一看，原來是雅，她一邊叩頭一邊在飛快地收拾地面，看起來有條不紊。
馮綠娥若有所思地看著雅在那裡忙碌，心中飛快地閃過一連串的念頭。
雅是怎麼來到自己身邊的？哦，是自己求來的。自己為什麼會去向蘇慕容要雅，因為無意中撞見雅在賣香料，那香料的事呢？好像也沒後文了……原本要了雅來，是因為對上蘇慕容的時候似乎總佔不了上風，打算藉著雅好好地料理她，但自從有了雅之後，蘇慕容倒是越來越棘手了。自己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蘇慕容破了局，該不會是出內鬼了罷……
馮綠娥緩緩地敲著桌面，死死地盯住地上的雅，心裡反反覆覆地閃現出一個念頭——如果是出了內鬼，誰最有可能？
雅表面佯裝在收拾地面，實際上已經感覺馮綠娥有些不對勁，私下裡正暗暗地觀察她。察覺到馮綠娥目不轉睛，面色陰沉地盯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顯得詭異而又陰森……難道她發現了什麼？不可能，自己很確定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當下雅驚疑不定抬頭試探地問道，“常在？常在？奴婢已經收拾好了。”
“哦，”馮綠娥驚醒過來，突然換上一副笑臉，親切地拉起地上雅，柔聲道，“雅你來我這多久了？”
雅受寵若驚，馮綠娥喜怒無常，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當下她縮寫頭，兢懼不安地道，“未滿一，一個月。”
“未滿一個月呀……”馮綠娥意味深長地道，“我怎麼覺得你都來了好久了，我這裡發生的所有事你好像都經歷了呢。”
雅抬頭看了一眼馮綠娥，飛快低下頭，匆匆道，“常在笑了。”
“也可能是我記岔了。”馮綠娥假意道，又轉過臉，“雅，你來一個月了，我對你怎麼樣？”
雅心裡突突打鼓，“常在對奴婢十分寬厚。奴婢不知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來伺候常在——”
馮綠娥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雅，“比起蘇慕容呢？”
雅心裡咯噔一聲，立刻回話，“常在比蓉嬪娘娘不知慈悲了多少，蓉嬪娘娘她，她——”
“她是雅見過最惡毒的主子——”雅著，語調哽咽，聲音裡帶上了憤恨，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多恨蘇慕容。
“哦？雅你真心這麼以為的？”馮綠娥雙手一合掌，高興地道，“我這裡有件事要辦，是和你家蓉嬪娘娘有關的，正愁找不到人手呢，既然雅你恨她入骨，不若你就替我辦了罷。”
雅驚訝地抬起頭，和蓉嬪娘娘有關？她咳咳巴巴地問道，“什，什麼事？只要是常在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好，好，你有這樣的決心，我很欣慰。”馮綠娥喜不自禁，“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倒不需要你賭咒發誓萬死不辭什麼的，只要你……”
原來五日後是每月眾妃遊湖的日子，在每月的那日，後宮中所有的嬪妃都要泛舟遊玩一日。馮綠娥和蘇慕容剛入宮不久，恰好趕上了。
這是她們第一次遊湖，按制她們都會有自己的船，那些資歷久一些的宮妃，卻是可以一起遊湖的。
馮綠娥讓雅做的事，就跟這船有關。蘇慕容不會水，她是早知道了的。因此她就起了一計，讓雅去把蘇慕容的船鑿一個洞，如若蘇慕容的船漏了、沉了，蘇慕容大概也就活不成了……
這些倒都還在其次，馮綠娥惡意地看著雅，目光淬毒，如果蘇慕容的船沉了還罷，這證明雅的的確確對自己言聽計從，忠心耿耿，如果蘇慕容的船完好無缺……哼，那雅自然就是陽奉陰違，她是誰的人，也就一目瞭然了。事情真到了那時候，這樣一個婢子，她還敢留麼？
雅自然不知道馮綠娥心裡那些彎彎繞繞，只是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