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入夜,
喻驚鴻被帶進皇女府,發現一路所見府中燈火輝煌護衛重重,竟比白日裡還要威嚴肅穆。
這座府邸他進出不知多少回,卻是頭一次生出前路莫測的感覺。
若是皇女府旁的護衛,喻驚鴻還可能會藉機搭上幾句話打聽打聽訊息。
然而在喻黯面前,有以前很不愉快的糾葛在,他便歇了這個念頭。
只是要坐以待斃麼?
這個念頭在心中只是一閃便被喻驚鴻否決,雖然不知喻星遙這個侄女如今到底抓住了他什麼把柄,但她總不能在還沒有親政前讓自己這個曾經的攝政王陷入太過難看的境遇。
到底是人在屋簷下,大不了好生的示弱,喻驚鴻眸光一路上明明滅滅好幾回。
他以前就算真的起了什麼不臣之心,可不是還沒來得及對喻星遙做什麼嗎?
議政殿的殿門洞開,殿內的明珠滿牆,遠比院子裡的光線要強,便襯的被帶進來的人像披著一層夜色。
這人灰濛濛一團,陡然破壞了一殿亮色。
師攸寧眼睛微眯一瞬,認出來人是喻驚鴻。
她並不意外來的最早的是喻驚鴻,安王府是以前的攝政王府,喻驚鴻為了方便掌控自己這裡的形勢,將府邸建的恨不能塞進皇女府裡來。
強烈的光線入眼,喻驚鴻有一瞬的恍惚。
他腳步頓了一瞬才往前走去,直到站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老臣見過殿下。”喻驚鴻儘量讓自己表現的恭順,在恭順之中又帶著那麼一點兒懵然不解,彷彿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師攸寧所在的皇女王座比大殿正廳還要高十餘個臺階,這讓她即使是坐著也比下頭的喻驚鴻要高。
居高臨下的位置,正將下頭便宜二叔的一番作態收入眼中。
她身體往前微頃:“二叔這是怎麼了,看上去有心事?”
喻驚鴻脊背一僵,喻星遙上一次叫他二叔是什麼時候?
他抬眼一看,上座的少女目光平靜如湖,透亮明澈的似乎一眼能望到底,可再一琢磨,卻又覺得深不可測不可輕犯。
喻驚鴻看不出上頭少女的喜怒,但心裡倒還記著自己先前的策略,示弱就對了!
他又一欠身,這次連腰背都像是佝僂著了:“老臣惶恐,喻統領抄了老臣的家又......疾言厲色的將老臣帶到這裡,殿下,老臣最近深感精力不濟,許是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周全,您儘管懲治,只是家眷無辜,還請殿下寬宥些。”
“疾言厲色?”師攸寧看向臺階下自己左手邊值守的喻黯。
喻黯在將喻驚鴻帶進殿後便站又在慣常護衛她的地方站了,像以前無數次守護她的那樣。
喻驚鴻不動聲色的告了喻黯一狀,面上卻還是惶恐的樣子,擺手道:“不是不是,是喻統領慣常嚴肅著臉,不是有意......"
一陣低笑打斷了喻驚鴻的欲言又止的上眼藥行為。
師攸寧笑著搖頭,對喻黯道:”喻黯啊喻黯,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總是吝惜言語,多解釋一句不是什麼誤會都沒有了?譬如今日查抄安王府是本殿下的令,而且還特地囑咐你公事公辦,千萬不要因為安王是本殿的二叔便心慈手軟!“
什麼公事公辦,什麼心慈手軟之類的,不過是師攸寧瞎扯罷了。
然而喻黯卻半點都不驚訝的,從善如流的道:“殿下教導的是,屬下記住了。”
喻驚鴻張大了嘴,囁嚅片刻難得愣神:“殿......下......"
師攸寧的目光轉向喻驚鴻:“哦對了,還有二叔你,你還是不要謙虛的好,你辦事哪裡有不周全的,若不是陰差陽錯之下讓本殿聽得一言半語,還真叫你周全一輩子,也將本殿甚至整個人魚族都耍弄一輩子!”
話說到最後,她幾乎是疾言厲色,刀鋒般的語氣恨不能將地磚都鑿無數道口子。
殿門外,韋向海、曲清以及木宿三個家主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面上的驚詫。
大半夜的被召見,誰心裡能不七上八下?
都是經年的老臣了,他們被叫到這裡來,打聽清楚了同時被召見的還有其它的家主,有意無意的加快或者放緩步調,最後的結果便是湊成一堆到了議政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