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見,眼前少女臉上還蒙著一層趕路的塵霜,只隱約能窺見美好的輪廓,倒是一雙眼黑白分明靈動非常,此刻更是盛滿堅持與關切。
她懂他,齊允曙心頭一熱。
“你……,很好。”男人驀的一嘆,溫和的讚了一句,忍不住在眼前少女發頂『揉』了『揉』:“有本公子在,還不到你出頭的時候,乖乖待著!”
如今只是去探查情況,帶著她也無妨,若是有不是處,便讓莊安立即將她送走,齊允曙心道。
他雖容『色』俊極但卻少有歡顏的時候,此刻一向寒浸浸的眼溫柔而欣賞,月白的面容更籠了一層極淡但的的確確真實存在的笑意。
師攸寧面頰發熱,忍不住低下頭。
這人平日裡行走坐臥雖竭力偽裝成一普通富家子,但不自覺便會『露』出疏離又矜傲的氣質,妥妥的只可遠觀。
此刻褪下疏離氣息,這殺傷力簡直成倍的增長,她覺著自己委實有些扛不住。
洛縣內,師攸寧一行人依著那老者所言,往縣城東頭唯一一廟宇投宿。
這廟宇中的僧人早便棄寺而逃,如今盤踞著無數災民。
當然眼下是災民,可過幾日便不是了。
還是那套家裡良田被淹,沒奈何只能外出逃難的說辭,師攸寧一行人倒是也安頓了下來。
不過,齊允曙拒絕了師攸寧先前說所的,讓她扮做小媳『婦』或者丫鬟,以取信於人的提議。
白日裡,寺廟映入眼瞼的處處都是或呆滯或絕望的面孔,到了晚上的時候,廟中主殿便漸漸人頭聳動。
莊安這樣的絕頂高手,避開人去聽個壁角並非大問題,很快便帶來了有用的訊息。
聚集密謀的流民有百十來個,為首的人一個叫田文廣,一個叫劉祿,打算最遲於五日後鼓動百姓衝擊縣衙。
師攸寧知道,如今流民之中有反心的只有這百十個人,可在民怨沸騰的洛縣,這些人無異於一瓢滾燙的油,若是澆入縣城這口滾鍋裡,災禍頃刻便可蔓延。
不單縣衙,便是整個縣城的富戶,殷實人家,乃至商鋪、民居,通通都會受到掃『蕩』。
“為何是五日後?與縣衙有關?”齊允曙斂眉問道。
“回主子爺的話,汛期後年年都會賑災,即使層層盤剝也總會剩一些安撫百姓,是以百姓雖困苦但總歸有些期盼,便時時往縣衙處打探。”
莊安恨恨道:“可今年洛縣新上任的知縣十分刻薄,總是推脫賑災糧還未到,一日拖兩日,兩日拖四日,最近又說五日後才有賑災糧……”
所以,五日對洛縣縣令來說是無關緊要的推脫之語,但於等待的百姓而言,卻是能攔住恨意與怨懟的最後時限。
百姓約莫還期待著,賑災糧此刻還在路上,五日後便能自官府得到救濟。
師攸寧嘆息,縣令一定不知道,若他到時候不將貪瀆的賑災糧拿出來,便只能被扒皮拆骨的用命來填了。
“這個混賬!”齊允曙咬牙切齒道。
時值深夜,他還得壓抑聲響,只一拳擊在地上,恨不能此刻就將那糊塗縣令繩之以法。
“主子爺,貪官汙吏都怕死,咱們偷偷潛入縣衙『逼』他賑災!”李吉憤恨道,他捱過餓,最知道那抓心撓肝的感覺有多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