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房裡傳出的汙言穢語,雪柳渾身僵硬,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身後的十三公主。
站在臺階下的少女因為身子骨實在是瘦弱,而手裡攥著的劍又很有些重量,這讓她受力的一側肩膀便壓低了許多,看上去笨拙的有些可笑。
可這少女在暈黃宮燈映襯下帶著暖『色』的面容,卻緩緩的綻開了一個笑容。
她的笑容很標準,因血氣不足而比尋常人唇『色』淡許多的唇更是翹的恰到好處,但一雙瞳仁極大極黑的眼卻不見半分波瀾動『蕩』,看的雪柳脖子上涼颼颼的,張張嘴,想說什麼自己卻忘了。
“去,站那裡,若是敢挪半分,挪一步砍一隻腳。”師攸寧尖尖的下巴往旁邊廊下一人高的松樹處戳了戳,右手拔劍發出“鋥”的一聲,握著劍鞘的左臂微抬。
雪柳被雪亮的劍鋒刺激的瞳仁微縮,但生鏽的神經似乎也被刺激的回籠,塌肩縮頸很謹小慎微的樣子,小步快走過來將師攸寧手中的劍鞘接過去,當真聽話的站在了那棵松樹旁。
與此同時,房間裡的燈亮了起來,隱約還可聽到女人嘟囔著的抱怨聲,聽著像是翡翠。
房門嘩的開啟,開門的是披著外裳的珍珠。
“十三公主,您……”珍珠驚異道,不久前在她口中還兔子樣的十三公主,現在拎著劍站在她的面前,這都是什麼事?!
“這是質問?”師攸寧淡淡道。
她對眼前這個素來圓滑的大宮女說不上喜歡或是厭惡,暫時定為以觀後效的一個。
“奴婢,”珍珠怔楞了一瞬,旋即便快步走到師攸寧面前請了安:“奴婢見過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低頭的時候,她眼神在距離自己的腳尖不遠的長劍上滑過,態度又恭謹了一些,識時務才能這宮中活的長久,不管十三公主如今是魘著了還是瘋魔了,現在服軟不是壞事。
“唔,還算知事,先站一邊吧。”師攸寧淡淡道。
“是,”珍珠答應一聲,很自然的走到雪柳的身邊躬身而立,彷彿從來便是如此。
站定了,她還偷偷往屋裡瞥了一眼,有心想看在相識好幾年的份上提醒屋裡頭的翡翠一句,又見十三公主小小一個人提劍不語,側臉比劍鋒還冷,心頭不知怎地就生出了怯意,眼下還是各人顧各人吧!
屋裡裡頭,翡翠先被雪柳的叫喊攪了好夢,後因為珍珠點燈的亮光蟄的眼皮生疼,不滿的用腳將被子噼裡普隆的一通踹,閉著眼左右翻身就是睡不著,又再聽不見珍珠的動靜,猛的坐起來吼道:“大半夜的,做什麼夜遊神,睡不睡了還?”
她在玉瓊宮作威作福慣了,平日連靜妃都不放在眼中,這一嗓子喊出去半個玉瓊宮的人都被驚動了。
很快,屋裡傳來騰騰騰刻意下了重腳的腳步聲,翡翠一手還拽著肩膀上的外裳,看到房門開啟臉『色』愈發陰沉,走到門口終於頓住了。
人天生對利器懷有畏懼之心,即使如今拿著長劍的是十三公主這個平時懦弱的包子樣的人,可翡翠的心還是猛的一頓,隨後她看到了低眉順眼站在一旁,似乎已經屈服了珍珠。
沒出息的東西!
珍珠的服軟讓翡翠鄙夷不已,又頓覺自己勝出了這個在小宮女面前比自己更有威信的姐妹一頭,如此便有了得意的感覺。
這得意的感覺沖刷了翡翠對長劍的下意識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