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說。”寧宴清繞過書案緩步往師攸寧面前站定,觀神情溫和耐心,品風範卓然不群,真是十足的君子風度。
可正是因為太過君子,他的周圍似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將其與外界隔絕開來。
寧宴清這樣子,倒似冬日裡結在窗欞上的霜花,賞著悅目,可觸手卻極寒涼。
師攸寧在心底嘖了一聲,假做遲疑狀老實道:“今日責備了表妹幾句,還有……未曾去福安堂請安。”
眼前的女子神『色』恬淡中帶著幾分疑惘,寧宴清想起昔日在步府時的偶然一瞥,那時候她是極溫雅卻也不失靈秀的一個人,如今這般規行矩步,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過冷淡?
杜湛早已知機的退了下去,書房空曠處,寂靜中,師攸寧聽到寧宴清刻意放柔軟了些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絲絲縷縷的安撫。
他說:“夫人是恩師親自教匯出的來閨秀,如今更是這丞相府中女主人,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你做什麼,都有本相在背後支撐著,你責備表妹,必然有你的道理,福安堂中人非至親高堂,不請安便不請,無妨。”
即使未親眼見過到底發生了何事,但寧宴清管中窺豹,猜測八成是步安歌先未去福安堂請安,其後徐思雅來找麻煩,這才遭了責備。
他想,若真是昨日荷包的事激起自己這夫人的氣『性』,這倒是好事,即使不大在乎,可府裡一團『亂』也總是不成樣子。
還知道安慰自己,這是個好現象,師攸寧微微抿唇,眼中淡出幾分歡喜的笑紋來,仰頭看著身量比自己高許多的寧宴清:“夫君是說,無論如何,都會向著我嗎?”
寧宴清看得出眼前人『露』出的親近之意,不自在的蜷了蜷長袖半遮的尾指,不疾不徐的道:“本相與夫人是夫妻,自然是向著你的。”
他的心中填滿了血海深仇、籌謀算計,陡然說出這般親近的話,覺得不適極了,又道:“本相尚有公務要忙,夫人可還有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師攸寧心底嘆息一聲,能讓寧宴清不自在的逐客,已經是自己的進步,她搖了搖頭卻不肯挪步,兀自伸手去扯寧宴清的衣袖。
才抓住袖口,面前清俊的青年已經反『射』『性』的抽手將衣袖帶了回去。
這就有些尷尬了,感情成親一年,宿主和寧宴清比相敬如賓的狀態都差不少,師攸寧咬著下唇,眼眸輕眨,再抬起時,已經蓄了盈盈的淚。
至於為何咬唇,乃是因為師攸寧演技還不大到家,唇瓣咬的痛了些,這眼淚流的才快不是。
“夫人,本相……”寧宴清想辯解,卻發現無力的很,恩師有一回醉酒,曾贊過自己幼女才智不在尋常男子之下,他何必騙她,自己本就心硬如石。
本相什麼本相,這是夫妻間的稱呼嗎?
師攸寧淚珠兒欲落不落,墜在眼角愈發襯的一張小臉羞窘又傷感,兀自從袖中拿出一張摺疊的宣旨來放在寧宴清手中,輕聲道:“夫君身體不大康健,這是我尋來的『藥』房,你且照著將養身子。”
說畢,垂著腦袋便失落的往門口走,小身板微顫抖著,似乎傷心難過極了。
寧宴清捏著那宣紙的手緊了些,嘆息一聲,心頭難得遲疑,最終喚道:“夫人……”
成功!
師攸寧嘴角微翹,待轉過身來時,又是一張失落面孔,紅腫的眼角微微能窺見一點點的小心翼翼:“夫君,方才是在喚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