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想睡到日曬三竿,還真不是個容易事,因為福安堂的老夫人徐劉氏過來“探病”了。
只是雖說是探病,可她老人家又說了,自個如今年紀大禁不住病氣侵擾,故而在待客的正廳候著,得步安歌這個丞相夫人親自過去讓她瞧瞧。
這卻是變相的跑到蘅蕪苑來要請安了,也是腿腳還算利落,半點都不嫌累的。
“老夫人?”師攸寧任由三個貼身丫頭將自己打理妥帖,站在臺階上呼吸著晨間的新鮮氣息,抖擻抖擻精神:“婆母駕鶴西去都好些年了,哪裡來的老夫人,按規矩得稱什麼來著?”
紅楓眉『毛』一揚:“稱姨老太太,早便該如此了,不然福安堂愈發要騎在咱們蘅蕪苑頭上了,自打她半年前進府,夫人都多久未睡個安生覺了。”
“夫人,老夫……姨老太太『性』子剛強,如今相爺並不向著咱們蘅蕪苑,若是和福安堂鬧的不愉快,豈不麻煩。”牡丹擔憂道。
其實說『性』子剛強都是誇讚了,那位老太太,在老來相府認親之前一貫是在市井打滾的,唱唸做打樣樣都會,簡直如滾刀肉般,夫人和她對上,無異於秀才遇到兵,說不得就要吃虧。
桔梗左右看看,覺著紅楓與牡丹說的都不錯,暗自握了握拳,若是老夫人撒潑,得護好夫人才是。
師攸寧覺得步安歌這幾個丫頭實在是可心,至於寧宴清,她可以肯定因為心裡頭裝著大事,相府裡只要不是火燒眉『毛』,他誰也不向著。
廳堂中,正坐的老太太徐劉氏臉盤子大,眼睛細長,看上去便不是個慈和的人,左手邊站著個面貌相似,但比較起來到底多了幾分年少嬌嫩氣的少女。
“表嫂可算來了,倒是叫我們好等。”少女眼波微轉,看著嬌俏,可說的話可不客氣。
師攸寧知道,這少女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徐思雅,這一老一少在旁人家做客,可做著做著就滋出主人的派頭,也是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也是巧,當初寧宴清的養母與這個親妹嫁的都是徐家的子弟,夫家與孃家都沾親帶故,倒也不容易。
她也不看徐思雅,只對上頭面『色』不愉的老夫人微點了點頭:“姨老夫人安,病的也不甚重,倒是勞您掛念了。”
被忽視的徐思雅氣悶的抿了抿嘴,視線滑過師攸寧華貴的衣裳、頭面,連帶著身邊跟著的幾個規矩又氣派的丫頭,又羨慕又嫉妒,心裡頭跟火燒一般。
一聲“姨老夫人”將徐劉氏叫的心頭一怔,她面『色』不愉的道:“長庚家的果然是病了,腦子都不大清醒,你稱呼老身什麼?”
長庚家的,這稱呼也委實接地氣了些。
師攸寧打了個激靈,她以往同聰明人打交道慣了,若是徐劉氏稍稍有些見識,便知這是點明自己的客居身份,懂事的人便會收斂態度,這個倒好,直接給問出來了。
“本是應當稱您做姨婆的,也顯的親近,可是咱們是官宦人家,如此未免有些不體面,這才稱您老人家姨老夫人。”裝糊塗誰不會啊,師攸寧含笑道。
她一張小臉上既恭敬又端莊,末了還微微疑『惑』的問:“不然,依照姨老夫人的意思,安歌該如何稱呼?”
徐劉氏被師攸寧一口一個姨老夫人叫的胸口疼,心頭詫異道,往日這小丫頭片子靦腆的很,聽自己說兩句糙話都臉紅,今日竟然懟自己這麼一長串的話,若是不壓服下去,那在這府裡誰還尊著她這老婆子。
難不成像以往一樣在鄉下吃糠咽菜嗎?
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