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沉厚,車聲隆隆。
江婉斜倚韓瀟而睡,可韓瀟卻無一絲的睏意。馬車已行出十餘里,韓瀟提氣傾聽,身後再無響動,知道無人跟來,這才略有鬆弛之感。
“思兒,我們既出了城,便要由你來帶路了。”韓瀟說道。
尹方思亦擔驚受怕了半夜,此刻正欲昏睡,聽了韓瀟的話,便打起精神回憶道:“思兒到成都前記得路過一個大大的院子,裡面好像還有座木塔。”
這時,卻聽那車伕說道:“這位姑娘說得便是蒲家書院,那木塔是蒲家藏書之處,幾位客官可是要到那裡?”
“我們不是去蒲家書院,大叔,你可知道離人谷嗎?”韓瀟說道。
“離人谷?”那車伕搖頭道,“這可沒聽說過,這附近只有一座仙人谷,那裡常年霧氣繚繞,聽說裡面住著仙人。”
韓瀟見尹方思搖了搖頭,知道這仙人谷非是離人谷。
尹方思安慰韓瀟道:“公子放心,姐姐福大命大,咱們定能找回離人谷的。”
韓瀟心想,但願如此。
日出日落,三人已行進了一日一夜。照尹方思的推算,乘坐馬車較她當日從谷中步行至成都實是快上一倍,這天入夜後,應該便能到得山谷口。可尹方思卻忽而尋不見入谷的道路,三人覓了一個時辰,此時已是月色朦朧,四野昏暗,再無法辨出道路來。
江婉一路得韓瀟注入內力,勉強與體內的玄陰真氣相抗,這時那陰毒的內力已漸漸散入她的奇經八脈中,韓瀟知道若再拖得久了,便是大羅金仙來也救不活她了。韓瀟心中雖難過不已,卻仍在江婉面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江婉的內傷發作的間隔越來越短,他勉強做出的笑容終是露出了痛苦之相。此時的他早已心亂如麻,只得將一絲希望寄託在尹方思的身上。
尹方思見了韓瀟的神情,知道江婉命已不長,心中更是替他難過萬分,但四下裡昏黑一片,實是無法覓得入谷的道路。韓瀟雖未曾催促責備自己,尹方思卻更感焦急,不禁偷偷的流下淚來。
而後,江婉時而昏睡時而清醒,韓瀟不敢離開她半步之遠,每隔一個時辰便為她輸送一次真氣,可江婉內傷發作仍是愈加頻繁。
不知過了多久,天際陡現微光,血紅的日頭露出山巔,將飄散的雲朵也染得格外刺眼。
這時,本已沉睡的江婉輕聲說道:“大哥,我冷……”
韓瀟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只覺觸手如寒冰一般,韓瀟不禁打了個冷戰,隨後將內力運送過去。許久後,他本以為又可壓得那玄陰真氣暫緩發作,方洩去內力,卻見江婉仍是渾身顫抖,口中兀自說道:“我好冷……”
韓瀟猛然一驚,迅速抓起江婉的手腕來,這才驚覺玄陰真氣已散入她的各處經脈,若再發作起來恐怕自己也是無能為力了。韓瀟頓感心中空蕩無物,隨即惱恨自己在太一觀中沒能及時接下空空道人的毒掌。
這時,只聽江婉說道:“大哥,我們可是回到了那座山洞中……”
韓瀟望著眼前的火堆,霎時想起與她在西岐山上,那座狹窄山洞中的情形。不過,這一次情形顛倒,卻是江婉性命堪憂。
“大哥,洞中燃了這樣大的火堆,可我還是冷得很……”江婉又說道。
韓瀟知她傷重之餘,恍惚間將這裡當作了他處,心中難受不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運起落梅神功運送過去,說道:“有大哥在,婉兒不必怕冷……”
江婉仍是打著冷顫說道:“大哥,婉兒知道自己命不長久……”
韓瀟打斷他,強顏歡笑的說道:“婉兒莫說孩子話,待天一亮,咱們便去離人谷,那靈丹定會治好你的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