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喬掌櫃回去,時候已經不早,莊可卿有意請車伕先送師兄回醫館,駱玉宸卻是一口回絕了。
“師妹今日不將這來龍去脈與我說個明白,師兄是不會走的。”
心知是之前自己所言露了端倪,莊可卿頗有些無奈,她抬起頭來,有心含糊兩句岔開話題,沒想卻見駱玉宸一雙溫潤眼睛直直注視著自己,其中滿含關切之意。
“師兄……”
莊可卿語氣頓了一頓,略帶心虛地垂下頭去。
她該怎麼回答?
是辯解這一切皆因喬掌櫃的噁心而起,還是坦誠自己的魯莽與狹隘?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她遲遲不答,駱玉宸眉頭一蹙,絲毫不再給她逃避的機會,“剛才我把過此人之脈,對方胸痺之症並沒有嚴重到致人昏迷的地步,定是因為什麼原因,令他驚懼大怒,情緒激烈起伏,才使邪入心包,閉氣脈停。”
“我是你師兄,往後此人病情還需我來照看,師妹,你可否坦率一些,與我說個清楚?”
他之所言不可謂不真摯,不可謂不陳懇,莊可卿垂著腦袋,心知師兄其實是在擔心自己,沉默許久之後,才沒有任何隱瞞地將前因後果說了清楚。
駱玉宸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最後不禁沉聲斥了一句:“糊塗!”
“此人雖是有錯,可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若不是今日救治的及時,你又有幾分幸運,如今就是害了一條性命!”
雖是知曉此事源頭在那喬掌櫃身上,此番也是意外,但駱玉宸心底仍是不免驚懼憂慮。
師妹一帆風順的久了,總以為事事都能如她所料,事事都能按她預定的計劃發展,但京城水深,權貴們又手握普通百姓的生殺予奪,若是她再就如此自滿膨脹,時長日久,恐惹大禍。
“師兄,我已是知錯了。”
不用師兄教訓,莊可卿現在只要一回想到先前指下那脈搏驟停的情景,心底都是止不住的陣陣後怕,這回喬掌櫃要是真的迴天乏力,她這輩子就都得揹著人命枷鎖,不得安眠了。
“希望你是真的知錯了。”
見師妹蔫頭耷腦,又是垂頭喪氣的模樣,駱玉宸心口又泛起一縷不忍,他微微嘆了口氣,便偏過頭去,半晌之後似是想起什麼,才又低低問道:“你……是如何想到那心肺復甦之術的?”
“師兄?”
“你若不願說,師兄便不問了。”
“不不不,師兄要問,我自然願說。”
這心肺復甦本術本就是後世用來急救的方法,莊可卿可沒那厚臉皮把發明這法子的功勞安在自己頭上,只能推言是大杏村李大夫的家傳之術,駱玉宸聽後,不住點頭。
“能鑽研出此等救命之術,你原來的師傅也可是為醫之大家了。”
“這是自然,我原先學醫,便是為了達成師傅的宏願,要教這世上的醫者不再敝帚自珍、故步自封,而且若是師傅知曉我又以此法救了一人的性命,定是會高興的。”
說道此處莊可卿語調一緩,面上露出濃重的後悔之色,“雖然這一切都是我過於莽撞的緣故。”
駱玉宸原也未曾打算過多的責備於她,如今明白她是真心悔悟,心中漸漸升起些憐惜之意。
到底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年紀的小丫頭,自己又何故如此苛責呢。
想到此處,他微抬了手來,真像安慰一個幼童一般,撫了撫自家小師妹的發頂,溫言淺笑:“你知道便好,師兄剛剛語氣有些重了,對不起。”
這話反倒莊可卿是慚愧又羞窘,她都多大的人了,兩輩子加起來都快五十,肯定是比師兄年紀大的,怎麼現下倒跟個孩子似的,要被對方這般安撫,瞧這樣子就差再被塞上一串糖葫蘆了。
“該道歉的是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