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日這事是不成了。
夫妻二人心裡都數,如今僵坐在這裡不走,也只是拉不下那面子而已。
不多時,莊可卿從屋裡出來,二人抬頭,眼含熱意,還想再分說兩句,卻是見對方手裡捏了張紙,當了他們的面開啟。
“這是牛蛋當時寫下的切結書,上面對三叔你是如何以金錢誘之,讓他來鬧婚之事寫的清楚明白,看,這兒還有他的名字和手印。”
莊三看著眼前那張輕薄的白紙以及上面牛蛋二字下鮮紅的手印,如遭雷劈。
怎的,怎的還留下這樣的證據?
若是他這侄女狠心些,就是將他告去官府,他也無從辯解啊!
吳氏本想著今日做不成炕也便罷了,大不了舍了點子東西,也無甚所謂,可誰知轉眼這丫頭就掏了這字據來,無疑是把自家男人的把柄抓了死死的!
莊三抖著個手想把那長切結書拿過來仔細看下,可莊可卿哪能放了這麼重要的證據隨便給人,萬一對方發起瘋來直接撕了或吞了該當如何。
所以她手往後一縮,將切結書折起,又在兩人面前晃了晃,才慢條斯理地塞進了裡衣的夾層。
“大侄女……”
明明天已涼了,但莊三仍感覺到冷汗順著自己後背脊椎的凹陷處往下滑落,引了他一陣戰慄。
“三叔,您做下的這些事,我莊可卿不會忘,也不能忘。”莊可卿漠然著張連臉,對著二人居高臨下的說道,“我並不想知道你們今日上門是要做什麼,但我只希望你們有事無事不要再來我家打擾。”
“這兒,並不歡迎你們。”
莊三聽了這話哪還能有什麼反應,他只張了個嘴,垮了個背,訥訥無言。倒是吳氏,經了剛剛一激,反而冷靜下來。
“大侄女,你三叔從前是做錯了事,可他也誠心悔改了,不然今日我們也不會當了這麼多鄉親的面上門來。”吳氏看了眼懷中的孩子,手心不停撫慰著嬰兒的發頂,“只是我們孩兒還小,嬸子求你答應,勿要將這字據之事與人知曉。”
吳氏這話說的隱晦,意思就是求了莊可卿高抬貴手,不要因為這事鬧到官衙去。
其實這也是他們一時被嚇住了,沒想的明白。若是莊可卿想要報官,當時出了事時就該去了,而不是等到現在他們又送上門,才慢慢悠悠地掏了這字據來。
莊可卿微扯了下嘴角,回:“只要三叔三嬸以後不要再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那我也不會再為難二位。”
這話一說,莊三吳氏具是暗自鬆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此時再也坐不下去,好似多留一刻就會被人拎去送官一樣。
“那、那大侄女,我們就先走了啊。”
吳氏站起身來,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提溜了記渾身發軟的莊三,連拖帶拉的把人撈出了屋子。
“咕咕、咕。”
灶房邊的母雞蹲坐在地,歪了個頭看著兩人跌跌撞撞的開了院門柵欄,慌慌張張的攙扶著跑遠,接著便同莊可卿打了個照面。
“呀,東西也沒拿走,真是麻煩了。”
她根本沒打算收莊三帶來的東西,只這兩口子在堂屋的時候還磨磨蹭蹭,可一出了院子就奔了跟飛似的,她是想攔都沒攔住。
秦蔓枝忙著給村民切豆腐,沒空顧了這邊。莊三夫妻走掉時,她只來得及用眼神問了記女兒,得了對方安撫的笑意後,這才放下一直繃著的心。
“這莊三到底來做甚了?”
“就是,來的時候拽了二五八萬,走的時候倒像有鬼在追了。”
“誰知道呢,虧心事做了多,怕是夜裡頭覺都睡不安穩的。”
這話倒說的準,莊三回去當晚睜了眼睛一夜未眠,腦中一次次浮現這那張薄薄的宣紙,以及上面牛蛋鮮紅的手印。
你說他個普通村民哪裡識得字來?
他別的不識,牛蛋這倆字卻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當時他特地繞了老遠的路,求了個酸腐秀才寫的那契書,還特特讓人將牛蛋名字多寫了幾遍,好讓自己到時別忘了,把手印恩錯地方。
他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烙餅子,惹的吳氏厭煩,“我怎的從未發現你是這樣膽小怕事的?”
“之前做那事的時候也不想想後果,如今在這怕個勞什子了?左右她是給我保證了,定是不會把這玩意抖漏出去的。”
“可是……”
“可是個屁了可是,快睡!你在動來動去的,阿青可要被吵醒了。”
莊三閉了嘴,也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