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本國律,民間私人釀酒需得在官營曲坊買酒麴,一年用來釀酒的米、麥、高粱合計不得超過半擔。”
沈凌說話了,他敏銳的注意到了莊可卿情緒的變化,伸出右手覆在了少女略顯涼意的手上。
“超過即屬經營,需向官府報備,上繳稅銀百中取二十。”
百分之二十的稅?也夠黑的。
莊可卿心中不免吐槽。
可經沈凌這麼一解釋,她已經不慌了。
首先自家用的並不是米、麥、高粱這種普遍意義上的糧食,而是番薯。番薯畝產能達到三四千斤同稻麥等作物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其次,國家也並沒有禁止民間釀酒,有官營曲坊的存在,自然就說明民間釀酒不在少數。
而且她釀的雖多,但也並不以個人名義自賣,而是打算轉到雜貨店或是酒樓經由商人之手處置。
再不行,便索性以二李村為名頭開家店鋪便是,只是不知家中若是做了生意,掛了商戶,那對阿凌考學是否會有影響。
感覺到掌中的小手漸暖了,沈凌才鬆開手。
莊可卿解了疑惑,心下放鬆,對著他感激一笑。
“我曉得了,多謝你,阿凌。”
熒熒燭光中,少女新月般彎彎的眼眸明亮,其中映襯著燭火的暖意,讓沈凌心中感到一陣妥帖。
明明沒做什麼,可她總是能誇讚自己、感謝自己,讓他有種被深深需要著的感覺。
沈凌眼角的線條也變得柔和了些,嘴唇微微上翹……
“嗯哼。”秦蔓枝清清嗓子。“不早了,先用飯吧。”
秦蔓枝對小夫妻兩人的感情升溫樂見其成,可剛剛眼前這氣氛,卻是讓她這個老母親都要臉熱心跳了。
不成、不成,還是收斂些的好,有什麼私密話,回屋說去。
有秦蔓枝這一岔,兩人之間影影約約浮現的粉紅泡泡就這麼“啪”的下碎的乾淨。
莊可卿低了頭不停扒飯,沈凌臉上無甚表情,可卻也是半天沒夾筷子菜,淨喝粥了。
如此一來,秦蔓枝倒真不知自己是做對還是做錯了。
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給女兒女婿一人舀了勺肉沫小菜,她才繼續吃了自己的。
晚食之後,幾人洗漱後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家裡活輕快些,因為沒有貨郎上門,所以豆腐做了也少,只早上支個攤子方便村裡人來買。其他時候只要把昨日沉澱好的番薯澱粉挖出來曬就好了。
莊可卿難得清閒,早起做好豆腐,家中裡裡外外都拾掇了一遍。
等忙好了,秦蔓枝帶了阿滿顧小攤,沈凌練字默書,她就在小廚房轉悠。
昨日張屠戶那兒買排骨,上砧板啪啪剁成小塊,豬蹄也是,之後冷水下鍋焯水晾乾,鍋底放豬油和糖熬了糖色就下鍋。
“刺啦~”
滾燙的熱油同肉塊激烈碰撞,炸起一陣脆響,緊接著,肉味混合著甜香就這麼順著半開的廚房小門竄出來了。
“呀,大上午的,你家做啥呢,香的很。”
秦蔓枝笑了笑,掂了掂懷裡的阿滿沒說話。
何嬸子也不介意,她這靈鼻子,哪還聞不出肉味呢,這定還是加了糖的,一股子甜味。
她大早的被支使著來換豆腐,兒子說帶升豆子來多換些,可她沒捨得,只從倉庫裡摸了幾個樣子長了磕磣的番薯出來挎在籃裡就走了。
把表面還覆了些泥的番薯放在豆腐攤子邊上,她指了下嫩豆腐,“這塊,哎,這麼塊行不?稍大些,家裡小的饞呢。”
如今村裡豆腐攤子純粹是不賺錢的,只為了方便村民,大家帶的東西不同,秦蔓枝一般能給多些就給多些了。
於是她聽了何嬸的要求,也沒多說,只笑了下,就按她說的給割了塊大些給盛在人帶的碗裡遞過去。
何嬸子佔了便宜,眉開眼笑。番薯才三文一斤,她今天帶了這幾個小的,長了歪七扭八、坑坑窪窪又細又長的,刨了泥估計半斤都無。就這還換了老大快豆腐,心裡自是喜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