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從接到自家老爺的信到現在剛過了一月有餘,如不是為了在沈凌成婚當日送銀,怕是早早就走了。
如今硬是拖了這麼久,已是到了忍耐的極限。
沈歡也一直被拘在家中不得出去,成日的被母親督促讀書,早就是待不住了的。
從前日德叔送了禮回來,周氏便讓家僕準備,如今才過了一日,都已是收拾好了。
“歡兒,來,同母親坐在一起。”
周氏已經上了馬車,她一手掀了薄簾,喚了兒子上車。乳母林氏同他們一起,此時站在扯下扶了沈歡上去。
等主人們都上車坐好了,德叔將沈宅大門一關,落了銅鎖,這才上了頭車,替了車伕的位置。
鄉下路途顛簸,趕車得他來,仔細些。
周氏坐在車裡,微皺了眉頭。
這鄉下地方,路都是顛的不像個樣子。她極力忍耐著,不過只要想到回來這一遭,就成功甩了沈凌那包袱,頓時又覺得吃的這些個苦都算不上什麼了。
同當初沈家回村一樣,這次離開,也是馬車牛車的浩浩蕩蕩,後面僕役跟著,好不扎眼。
村民們這時候都在田裡幹活,可就是看到了,也沒什麼人跟上來湊熱鬧的。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沈家高門大戶,哪是他們這些泥腿子能攀扯上的,這些個日子那些僕役也不是沒出來採買的,誰正眼瞧過他們了?
於是沈家來時熱鬧,走時卻是有些冷清。
沈家出村的時候,莊可卿同沈凌正在往家趕。
兩人休息過,又有沈凌幫忙分擔了一部分的重物,莊可卿已是比之前好多了,腳步不再顯得那麼沉重,甚至還有些力氣聊天了。
“給我說說縣城吧?”
沈凌是個話少的性子,僅這兩天看來,除非是莊可卿主動找他說話,否則他輕易不會開口。
可他向來對莊可卿是有問必答的,雖然在他看來縣城並無什麼特別好說的地方。
“我雖住在縣城,可出府次數並不多。”沈凌嘴唇抿的緊緊的,他看了一眼邊上好奇的少女,又怕她失望一樣,乾巴巴的加了一句,“同松陵鎮差不多,只大些而已。”
莊可卿整個一大無語。
我就是想引著你多說些話呢,結果就這?
這倒是她想岔了。
對於沈凌來說,只要是同沈家相關的一切,在他的記憶中就都是灰色的,全無什麼熱烈快樂的回憶。如果硬要他去想,不過都是些冷漠的人臉和骯髒的心思,他又如何說的出來呢。
莊可卿沉默了,可很快,她又開始嘰喳如同鳥雀般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例如何時買牲口啊,田裡魚長的如何了,家裡的雞幾隻開始下蛋了,都是些雞零狗碎的農家事,可在沈凌在耳裡,整個人卻是鬆弛下來,連嘴角都微微上揚了些許。
“哎?之前說要給你抱頭小豬仔的。”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通,莊可卿這才發現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說,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不禁裝了氣呼呼的樣子,叉了個腰跳到沈凌面前。
“小哥哥,養豬嗎?!”
饒是沉默寡言總是看上去比同齡人深沉些的沈凌,都被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