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也並不能完全就信周氏的一面之詞。但既是在他們二李子村發生的事,那作為村長,確是需得詢問清楚,免得以後出了什麼岔子。且他觀這少年,雖是跪著,卻是自有一番風骨,並無什麼張狂蔑視之意,所以,他也願多問一句,給對方一個機會。
夏日的太陽從不吝嗇於釋放它的火熱。
此時的陽光灼熱炙燙,曬得天井中央的青石地板都滾滾發熱,沈凌跪在地上,膝部傳來錐刺般的疼痛。他內裡的膝蓋纏了薄薄的布條,是他昨日撕了舊日衣服所制。而此時那布條上已傳來濡溼的感覺,應是被血浸潤了。
可不管陽光多麼熱烈,身體如何疼痛,也不及他心中感受到的一片冰冷。
是死寂寒冬般的冷。
“我從未做過任何有違天理之事。”
沈凌口中回答著村長,看向周氏的眼睛絲毫沒有退縮。
“哼,既如此,那有何不可說的?你若是說的清楚,那我今日必不罰你!”
不等村長再開口,周氏搶了回道,“可你要是再不願說,也不要怨我抬了家法出來。”
沈凌自跪著,剛剛灼然注視周氏目光又沉寂下來。他低下頭去,顯然是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沈家小子,既是未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又為何不願吐露一字?”村長微皺了眉頭。
他心中覺得此事有些難辦。
這二人雖是名義上的母子,但看周氏做派,卻是一點也未將這大兒放在心上。說是關心,可看樣子,卻更像是要處置而後快。
村長抬頭向著堂屋左上首的位置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他見周氏眼底的厭惡和痛恨幾乎藏不住的滿溢位來,心下搖了搖頭。
沈凌畢竟有禮,村長再問,就算自己並不能說明原因,但也需得回答一二。
他便抬了頭,向村長的方向看去。
卻是一眼見了站在老者身邊一臉擔憂的莊可卿。
那少女一身淡青色麻衫,面色紅潤,眼神清明,已是不現昨日的脆弱和恍惚。
沒事便好。
沈凌心中安定。
他的眼神僅僅在少女的身上短暫停留的一瞬,便轉移開去,對著村長說道:“還請村長體諒,此事我確不能說。”他頓了下,受傷的右手微握了握,感到手心傳來的刺痛感,“但我可保證,確實未做任何不利於村中之事。”
“這。。”
幾位耆老相視一眼,皆是覺得難辦。
這孩子如何都不願說出真相。
其實他們都不認為這少年一人能犯下什麼大事,不過是溼了衣服傷了手回來,也許是貪玩不小心落河了呢?村中不是經常有孩子去河裡淘氣,回來不過討了父母一頓巴掌,哪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為首的孫姓耆老剛想開口求情,請周氏先讓這孩子起來,就聽了“砰”的一聲。
原是周氏猛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動作過於突然,發出的聲音清脆又沉重,倒驚得後面站著的乳孃林氏眉頭一跳。
“給了你如此多的機會,還是不說!既如此,劉德!”周氏恨恨的盯著下方的沈凌,“抬了家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