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家祖宅已經第二日了,沈凌還未好好用過一頓飯。
昨日因著沈歡鬧的一出,讓他被罰跪著淋了一下午的雨,今日又被安排砍了一天柴,饒是身體康健的青壯也經不住這樣磋磨,更何況他一個半大小子。
到晚上該用飯的時候,他已是有些氣力不濟,額頭微微發熱了。
可誰又會來關心自己呢?
沈凌清楚的知道,這個沈家,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沈家了。在這裡能有口飯吃,有片瓦遮身,已是不易,不能、也不該再強求什麼,畢竟沈家與他還有養育之恩。
屋內的桌上還放著今日家丁送來的東西,聽聞是沈歡捨不得吃的新鮮玩意。
沈凌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即使心意,他便用了吧。反正無論如何,今日定不會有人給他送飯了。
抽開荷葉上繫著的草繩,他開啟了本是莊可卿送給村長的豆腐。
觀之白嫩,觸之軟彈,還透著些清爽的豆香味,的確是沒見過的。在這過了端午一日熱過一日的悶熱時節,看上去竟讓人有些食指大動。
從廚房取來碗筷,沈凌將其切下一塊放進小碗中,就著涼掉的清水,吃起了他這兩日來唯一像樣的一餐。
沈歡此時端著盛了雞腿和肉塊的碗,一路疾走,他已是等不及要看那傢伙的可憐模樣了,想到過會自己同他施捨了手裡這碗東西之後那人的表情,他心裡就激動的不行。
“砰”的一腳踢開虛掩的房門,他衝進了狹迭的房內。
屋子裡只桌上燃了一根蠟燭,已是快要燒盡了,火光有氣無力,只能照清楚桌子周圍一小塊的地方。
沈凌坐在凳子上,手裡是一盞下人才用的粗瓷碗,裡面是被挖了一角的白色東西。
見了來人,他也不驚訝,只是順著映照進來稀薄的月光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沈歡,便轉過了頭,放下手中的瓷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沈歡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遇到任何事都淡定無波的樣子,每每自己就如一隻可笑的猴子一般上躥下跳時,對方卻當他不存在似的,絲毫情緒也無表露出來。
這次又是如此!
“也不問問我來找你到底何事嗎,兄長?”終是沈歡憋不住開了口。
“不敢自認兄長。”
沈凌心知這孩子恐怕又是來無故找事,便也不想理他。即使曾經自己也是待他如親弟,但終歸不是一路人。
沈歡討了個沒趣就要發火,視線卻突然一轉,看到了桌上被開啟的荷葉。
意識到對方真的在吃鄉下人給的鄉下東西,他突然有種原來如此、果然就該這樣的感覺,心中的鬱氣都消散了大半。
“枉費弟弟我還想著兄長,帶了這些好吃的來,誰知你竟自甘墮落,吃這些不堪入口的玩意。”
“不過想來也是,上等人如何吃的下這下等東西。”沈歡一句一句的羞辱道:“只有天生的下等人,才會靠著這些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