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帝上半身幾乎是爆炸開來,車頂上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正往裡滲著冷風,因為就坐在邊上所以理所當然被濺了一身血跡的陳笑林神色呆滯,哪怕是機警如他,也不可能想到會有一個瘋子找到了另一個二十年沒有摸過槍的瘋子,在接近一千八百米的距離,選擇狙殺這種駭然聽聞的方式解決問題,名動北方的陳青帝,即將進入洪門高層開啟燦爛人生的陳青帝,就在昨晚還興奮的睡不著幾十年來鮮有失態的陳青帝,就這樣死於非命,連死不瞑目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任何前兆,也沒有任何遺言,就這麼幹脆利落,突兀的死亡,
陳笑林猛地推開車門,毫無形象的鑽進車底,捂著腦袋,卻不知道此刻這個一擊得手的狙擊手根本沒有貪戀,也沒有再開一槍的心思,一夜的堅持只為了打這一槍,任杭燈已經不再是壯年,這輕微扣動扳機的動作需要他前所未有的集中,當完成之後立即就洩了這股精氣神,然後就是疲憊了,他沒有再開第二槍的能耐,收拾好傢伙,提著箱子,然後下樓,若無其事的在衛生間洗了個手,然後大踏步的走了出來,
對於一公里以外的人來說,發生了什麼他們不可能清楚,所以這裡依然是平靜的世界,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任杭燈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為了安全起見,按照跟白景騰的約定,這個時候他已經坐上了回長安城的大巴車,拿著個草帽蓋在臉上,再配合他花白的頭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鄉下進城的老農民,
我無法看到車裡發生了什麼,但是陳笑林躲進車底的畫面卻是讓我想到了一些可能,尤其是白景騰面上露出的笑意,無疑是坐實了這種判斷,我驚歎問道:“老傢伙乾的,”
白景騰點頭:“除了他沒有別人,”
我吞嚥口水:“瘋了,瘋了,”
雖然我幹過不少膽大包天的事情,但是白景騰跟任杭燈這個組合,卻依然讓我心驚肉跳,這可是城市,居然就要狙殺一個人,這鐵定會掀起軒然大波的,有些事情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一個能夠在兩公里範圍內精確打擊的恐怖狙擊手,必須要在國家的掌控之中,因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不然當初那個獄長也不可能在我說想要帶走任杭燈的時候那麼的為難,
白景騰卻沒有想那麼多,或許也知道,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只是疑惑:“陳笑林沒死,老傢伙打空槍了,”
但很快,有人將死相悽慘的陳青帝抬了出來,
我看到整個車隊的人都下車了,包括邱玉,可以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有警方到來,
我看了眼邱玉,說道:“快走,”
白景騰起身,我們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看著被白布遮蔽抬走的陳青帝,陳笑林的眼中沒有悲痛,有的只是如大海一般的深邃,他坐在車裡,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菸,吳老在邊上說道:“那個狙擊手可能是專業的境外殺手,一擊殺死,遠遁千里,也許是陳先生以前的敵人,知道他即將要出國,所以花大價錢鋌而走險來絕命一擊,”
“不排除這個可能,”陳笑林看著吳老,忽然間說道:“但也有一種可能,也許是衝著我來的,只是出了偏差,而父親,是替我而死的,”
吳老怔住,
陳笑林將燃燒的菸頭用手指硬生生搓滅,彷彿感覺到不到任何痛楚一般,他看著前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是你吧,臨走之前還要送我一件大禮,”
我們租了一輛車,白景騰開著,我在副駕駛,開啟窗戶,風吹著頭髮亂飄,讓人覺得很爽,我抽著煙說道:“這感覺就跟在高速公路上開手扶拖拉機一樣,超級的爽,”
白景騰微笑:“你是說我開車的感覺還是陳笑林死了爹的感覺,”
我把菸頭掐滅,然後丟出去,說道:“都不是,我說的是你跟任杭燈這兩條瘋狗,真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幹這種事情,你可知道一旦被查出來,國安都會上門,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任杭燈這老傢伙,二十年沒碰槍,就碰了這一回,就玩了一票大的,”
白景騰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車窗上:“話別這麼說,搞得好像風頭都被老頭子搶光了,”
我戲謔道:“還不是嗎,這事兒跟你有毛的關係,”
白景騰也不解釋,專心的開著車,
看了他一眼,我說道:“謝了,”
其實我清楚,白景騰才是最冒險的人,為什麼我剛出來就被他逮到,說明他一直在暗中隱藏,一旦有機會,他是要幹近身刺殺的兇險事情,相比之下,在遠處精確打擊的任杭燈只是個雙保險,真正要拿命豁出去的,是白景騰,
他聽出了我話裡頭的意味,說道:“別謝我,你要謝謝,就去謝謝徐家的那個女人吧,”
徐靈犀,
我眉頭一皺:“什麼情況,”
白景騰鮮有的露出幾分複雜之色,嘆息一聲:“我為了給?全周施加壓力,讓郝火去找了徐靈犀,那個娘們當真是潑辣的沒有一點女人的溫婉氣質,動念間就掀起了跟?家的全面戰爭,據我所知,沒吃虧,但是這種戰爭只要發起,本身就是吃了大虧,?家跟徐家開戰,其中的干係連我都知道有多大,郝正,我平時不管你的事情,但這回我要提醒你一句,這輩子你要是對不起那娘們,你就不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