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大半夜趁著馬小黑睡著躲在小小的保安室裡頭解開纏在腰間的繃帶小心塗抹著劉三為我準備的藥粉的時候,門口忽然間傳來咳嗽聲,我警惕的站起來,合上衣服,開啟門就看到白天跟我打了一架的男人正抱著後腦勺站在不遠處。直覺告訴我這個看起來並不兇狠的男人其實無比的危險,所以我不想靠近:“有事?”
男人人畜無害的笑笑:“半夜睡不著,找你聊聊。”
我眉頭皺著,轉身就要回去。
他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世上的人果然都是吃硬不吃軟啊,實話說吧。我剛才隔著門縫已經看見了,你腹部有傷,看起來還挺嚴重,一個有身手,又狠辣,還受了傷的人躲在裴家,你覺得我如果把這些訊息都告訴關大美人,你會怎麼樣?”
我深吸一口氣:“行,我跟你走。”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奇怪,我對這個男人敬而遠之。但是他卻對我生出了興趣,一方面是心裡藏著事想著韜光養晦的我,另一方面是無所事事想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的他,卻是在一場無厘頭的打架之後碰撞出了這樣的火花,老實說跟著這個男人朝著他的那間小破屋子過去的時候我的內心並沒有太多恐懼。因為我覺得我跟他都是同樣的人,在這個裴家,格格不入,只是我選擇隱藏,他卻鋒芒畢露。
好奇心。我也是有的。
他的屋子面積的確不大,但裝修可要精緻的多了,一應電器什麼的都有,並且整理的非常乾淨,我甚至看不到絲毫的塵土,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不禁猜測他會不會是一個潔癖。但男人卻已經示意我坐下,淡淡說道:“你放心,我愛乾淨,但並不是潔癖,沒有那麼多毛病,弄髒了無非就是再收拾一遍。”
我坐下來,看著他淡淡說道:“你這樣的人不應該在這個地方。”
一直到今天我覺得我在江城收穫了三樣東西,第一是野心,曾經胸無大志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我現在已經被兩個不同的女人用不同的方式喚醒了潛藏在骨子裡的野心,雖然現在還沒有滋生野心的土壤,但只要有野心,遲早就有生根發芽的時候;第二是格局,格局跟野心不一樣,野心是想要做成什麼事,而格局是能夠看多遠,一個一輩子只想要賺一千萬的人若是從小跟一群億萬富翁混在一起,那他絕不會只有這麼“微不足道”的野心,格局決定了一個人能走多遠,而格局又是需要培養的;唯一實用的就是眼界了。好歹也體驗過上流社會的在看人看物的時候已經有了自己的見解,這個男人在我眼中是跟張白騎一樣的角色,當然我不是說老奸巨猾,而是指都讓我看不透。
男人聞言,卻是忍不住笑了:“說的好像你就應該在這裡一樣,我能看得出來,你這人的手上沾過血,絕不可能是個普通的保安,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我端詳了他一陣,拉開自己的衣服。
他湊近過來,並沒有因為猙獰的傷口而又絲毫的畏懼,反而伸手扒拉了下也不顧我痛苦的面容:“槍傷,而且有段日子了,看起來經過了簡單的消毒處理,可是用的藥卻不對,太普通了,倒是也能讓傷口癒合,只不過日子要很長,將來會落下病根。”
我強忍著自己不喊出來,艱難說道:“在鄉下的時候找了個衛生所的醫生處理過,藥也是他給的。”
男人哦了醫生,淡淡說道:“不敢去醫院,恩,看來你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信我的話,我給你一種藥。”
他轉過身子,翻箱倒櫃,拿過來一個白紙包,開啟之後裡面是嗆鼻的藥粉。
我對他的信任度自然為零,只是設身處地的想想,他如果要害我沒必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帶著這種傷我什麼也幹不了,倒不如嘗試一下,於是就點了點頭。
他從床底下拿出一瓶衡水老白乾,說道:“這可是沒用水勾兌過的好酒,給你用了算便宜了。”
火柴哧溜一劃,倒進碗裡的酒便點燃了,藍色的火焰跳躍著,還有一股濃郁的酒香。
他坐在我邊上,用手指扒拉著藥粉:“白景騰,小的時候在少林寺當過三年和尚,後來實在是受不了清苦逃了出來,吃百家飯,穿百家衣。上百家姑娘。”
我聽著他的介紹,猶豫少許說道:“葉緣,剛到長安,被人追殺,日子很不好過。所以……”
就在我組織語言的時候他猛地動手,點燃的酒液往我傷口上一潑一抹,就在那種火辣的痛楚剛剛發生的時候他就已經將白紙包整個按在傷口上,藥粉與這滾燙的酒液似乎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疼得我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但卻被他捂住嘴巴,十秒鐘之後,痛楚緩緩消散,我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他拍了拍手掌說道:“行了,兩天結痂,一週內保準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