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銳!鋒!”
三木的聲音在山洞外傳來時,話語中的不甘和想要洩憤的咆哮接踵而至。
在他眼裡許銳鋒算個啥啊?
不過是綠林道上的升斗小民,比起會卑躬屈膝的許大馬棒,他不就是假裝清高的在半年前不和帝國接觸麼?然後怎麼樣了?不還得乖乖就範。
三木覺著這樣的人,無外乎比普通百姓難擺弄了些,沒什麼。所以他敢一直明裡暗裡的算計,甚至有些東西都可以明目張膽到讓你看出來。包括你許銳鋒的命。
結果呢?
他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戲耍,從接到訊息說軍列在五常被劫,三木就已經懷疑許銳鋒了,問題在於自己今年不能動許銳鋒,那畢竟是親手提拔上來的人。
可誰知道這裡邊的事一次比一次更惡劣,這一回竟然連宮本明哲都死了,你許銳鋒想要幹什麼?
這才是經受了北滿暴民襲擊以後,三木不顧任何人勸阻也要出城趕到天王山的原因,因為天王山打電話聲稱許銳鋒竟然帶著死囚前來執行任務。北滿都亂成什麼樣了,你竟然還敢出城執行任務?
當時三木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等去了北滿監獄,真相大白了。
山洞裡的老許在頭頂腳步聲不斷的情況下略微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站著的是一個個目光中充滿了渴求的囚犯。他們期盼著許銳鋒能帶領這群人逆天改命,希望老許能跟在天王山上隨手就找出密道似得,領著這幫子人鑽出大山。
“對不住啊。”
但是,下一秒許銳鋒用此生都未曾有過的溫柔笑著面向所有人說了這麼一句:“我試了,廢了挺大勁兒也沒能救得了這個世道。”
大部分人都沒聽明白許銳鋒的意思,更咂摸不出滋味,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個東北爺們在描述一件經過努力卻未能成功的小事,比如修個腳踏車什麼的,可這句話之後,老許抬起槍,衝著人縫中的開山炸藥直接扣動了扳機——啪。
這裡面的酸楚估計只有老許能懂,日本人不是嗤之以鼻後,你不搭理他就行;戰爭也不是在書本上看過的,兩方人馬在將軍的指揮下相互衝殺。有時候,戰爭就是一方如惡魔般殺戮,另一方哭泣著忍受。
就拿北滿的老百姓來說吧,李邵陽,老學究、老夫子用自己的命都沒能給這群老百姓的心捂熱;許銳鋒用一次次和日本人的激戰告訴所有人,日本人也是人,面對他們的時候打就行,他們也會死,可……是沒人動。
許銳鋒恨不得把這些老百姓挨個從屋裡拽出來,都拎到天王山上來讓他們都看看,看看窩在家裡忍著的結局是什麼。
或許,那份傳單就是老許留給整個北滿的絕唱,大了不敢說,萬一這個國家能生存下去,以後縣誌上肯定會寫有個綠林悍匪曾經和日本子這麼明目張膽的幹過。
一聲槍響。
許銳鋒保持了沉默。
他應該和身後這幫人多說兩句,哪怕和山洞外的三木鬥鬥嘴也行,許銳鋒卻沒有這麼做。
說什麼?
老許對這幫死囚虧著心呢,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次留在北滿一定不會有好結果,否則,怎麼會直接推走了老鷂鷹?
換句話說,老許自從成為了北滿的典獄長,開始從一個用人命換錢的凶神惡煞變成施恩典的菩薩開始,他要換的就是這群人的命。
因為這幫子人死了,許銳鋒不心疼!
老許壞麼?
太他媽壞了,壞的腳底下長瘡、頭頂上冒膿,只是,善良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人生的崛起就是從壞開始的,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被人欺負到不敢吭聲的小胖子去扛起重擔?
轟!
巨響中,山谷的震盪讓所有守衛在洞口的日軍都開始了搖晃,三木連忙伸手扶住了身邊的大樹,等再看眼前的這座山,像是能預感到什麼似得,已經將帶著白手套的手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