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帶走了夏季的酷熱煩躁,變得爽朗舒適,斜陽微風,正是出行的好時候。
席少東走出自家門口,下了臺階,往前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棟房子,他住了二十幾年,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看它,認認真真的看著這個家。
家門口,席氏夫婦目送他離開。席母淚流滿面,鬢角隱隱有了白髮,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母親彷彿老了十歲。
席父雖然還是像以往一樣面無表情,然而那走路的步伐,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的穩健了。還有那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躬了下來。
席少東鼻子一酸,彎下膝蓋,鄭重其事的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兒子。”席母眼淚流得更兇了,就要上前去扶起他,卻被席慕白攔下。
席慕白上前兩步,走到臺階邊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兒子:“去吧!”
席少東站起來,抬頭看著父親,承諾地說:“父親放心,兒子在裡面一定認認真真的改過自新。等我再出來的時候,一定會重振我席家。”
席慕白兩手背到身後,腰桿往上挺了些,兩眼炯炯有神,似乎又恢復到了那個叱吒風雲、不怒自威的席董事長。
“這才是我席慕白的好兒子。”
不就是從頭再來嗎?難道還能比二十幾年前白手起家更難?
他看著兒子轉身離去的背影,西裝革履,收拾得特別乾淨利落,熟悉中又帶著從未有過的陌生。
兒子走路從未如此的端正穩健過,彷彿帶著某種執著的決心,去做一件他認為是對的事。
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對的事。
呵,誰說他席慕白沒教好兒子?誰敢說?
此時不知從哪飛來一隻黃棕色的鳥兒,停留在前面的花枝上,嘰嘰喳喳的四處張望,叫喚了幾下,然後又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車子一路離開席家大宅,漸漸融入車流中,在平坦的道路上,緩緩前行。
席少東偏頭,看向車窗外,帶著新奇和眷戀,彷彿也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端詳著這個城市,這個熟悉又冷漠的城市。
“黎叔,以後家裡的事,還要勞煩你照顧了。”他轉回頭來,看著身邊的老人,父親的老秘書。
從他記事起,這個老秘書就在席家了,至今也有二十幾年了。
老秘書還是有點不適應少爺突然之間說話客氣的樣子,受寵若驚地說:“我在席家呆了半輩子了,席家就是我第二個家,您放心,我會守好的。”
他看向身邊的年輕人,眼裡滿是欣慰:“少爺是真的長大了。”
席少東笑了笑:“經歷了這麼多事,能不長大嗎?”
回想他以前那副混蛋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嫌棄。
這身體上的長大,那是經過十幾二十年的日積月累。而這思想意識上的長大,也不過是一夜之間而已。
他該感謝,自己這回被老天推到了懸崖邊上,讓他看到了萬丈懸崖下的黑暗深淵。讓他明白了一旦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生死間一徘徊,豁然頓悟。
他及時懸崖勒馬,好在還來得及。
兒子走後,席氏夫婦也轉身進家,一個上了樓回了房,一個進了後花園侍弄花草,一切如往常。然而卻比往常的更安靜了。
往常,先生和夫人還會說話。如今,是連話也不說了。
這偌大的一個房子,就像一個牢籠一樣,死沉得沒有一點人氣。
傭人在打掃客廳的時候,順便的收起了桌上的報紙。報紙上的頭條內容還是沒變:席慕白將兩億財產全給了哥哥的兒子席昭陽,至於這位席昭陽到底是何許人也,至今都沒人知道。
有人說席慕白高尚,視金錢如糞土。
有人說席氏其實是席昭然的,席慕白不過是代為管理而已。
有人說席慕白效仿比爾,不留一分錢給子女。
眾說紛紜,事實如何,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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