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
從伏龍山到雁回山,就算是坐船也得十天半個月的,她若這樣一路漂洋過海,早就成為一具腐屍,哪還有機會好端端的坐在此處?
“再說了,梁朝都滅了多久了……如今哪還有什麼梁朝?”老太婆一副腦殼轉不過彎的樣子,“喔,也是,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你都死了十一年了……”
長陵心神一凜,“什麼死了十一年?”
“婆婆我在河邊撿到你的時候,你全身上下早已結霜,全無呼吸,活人何曾是那副模樣?”
長陵心裡無由來的一驚,不可思議的看著婆婆。
“死了就是死了,原也只是想將你好生安葬,誰曾想婆婆剛刨好了坑,拉你入土時居然聽見了你的心跳,撲通撲通的,嚇死婆婆了……哎,你要去哪兒?”
長陵自然是聽不進這不羈的謬論,但她所處境地又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難免想要一探究竟——她不相信這是在雁國,只要離開此處再去找人來問,自能見分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雙腿毫無知覺,無從行走,情急之下,一手借巖壁之力飛躍而起,徑直飄向洞外斷崖之處,那老太婆見了,哎呀一聲,“你這才醒轉,氣息尚且難以自調,不可擅動內力啊!”
只是長陵已聽不入耳了。
她舉目眺望山崖之下,四面八方是十里礦地,百里農田。
炎炎烈日之下,耕田勞作之人密密麻麻的散在各處,個個身著雁服頭留髡髮,更有成群結隊計程車卒執鞭驅趕他們,煙瘴之氣充斥在空氣中令人幾欲窒息,古人常謂修羅恐怕莫過於此。
長陵跌坐在地,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信眼前所見,直到山風拂過衣袖,她低下頭,發現掌心中的薄繭悄然無跡,而手臂之上那處同心蠱的傷已變為深深的印記,若不是數年光景流逝,如何能形成這樣疤痕。
老太婆已跟至身旁,見她失神良久,道:“唉,我都說了你躺了十一年,騙你做什麼?”
縱使荒唐至極,終不得不信。
十一年,那些錐心之痛還歷歷在目,可她一夢而醒,竟已過了十一年。
斗轉星移,萬物更替,世上怕已無人記得她,她又當何去何從?
無盡的悲涼從心底蔓延,長陵怔愣的看著遠方雲山,心口突地一陣劇痛,一口口鮮血自喉頭湧了出來。
老太婆神色一慌,“糟了,走火入魔了這是。”
眼見長陵就要倒下,老太婆當即盤膝坐在她的背後,從衣袋中取出銀針布囊,一手托住她的身子,一手拂袖而過,五指同時夾起九根銀針,飛快的刺入長陵周身幾處大穴之上。
老太婆的手法極快,短短一瞬的功夫已挪換了十幾處穴位,但長陵只覺得渾身疼痛欲裂,彷彿一股又一股短促的內流隨著銀針注入自己體內,又與自己原先的內力相悖相斥,她無力掙開,額間細汗密佈,待那痛感升到極致之處,她悶哼一聲,倏然間痛楚如風吹雲卷般散去,整個人雖疲軟下來,卻是輕鬆倍至。
“乖乖,婆婆我為那麼多高手施過針,哪個不是疼的滿地打滾?”老太婆收針入囊,嘖嘖稱奇,“如你這樣只吭了一聲的,還真是見所未見吶。”
長陵隱約感到方才扎針的手法與脈路十分眼熟,她回身看著老太婆:“南華針法,你是青衫客楚天素的什麼人?”
那老太婆靦腆一笑,“我就是楚天素。”
長陵更為驚異。
她幼年常聽及師兄談及師父的過去,說師父璇璣大師年少時也曾有過心愛的女子,兩人同攜一刀一劍,江湖人稱他們為青衫客;後來不知是什麼緣由,那女子拋他而去改嫁他人,而師父悲慟過後離開了中土,再之後大徹大悟剃光了頭出了家,從此與青燈古佛長相伴。
那個女子,正是楚天素。
長陵看著眼前這個老婆婆,實在很難將她與師父口中天下最美的女子相提並論,但算起年歲倒是八九不離十,再說南華針法絕無僅有,她若不是楚天素又會是誰?
“前輩。”
楚天素連忙擺手,“哎別,叫我楚婆婆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