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葉麒先是一呆,他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這幾日他聽慣了長陵清澈如水的嗓音,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聲嬌如銀鈴般的詰問是出自誰的口。
然而另一個和尚倒先反應過來了,他揉了揉眼定睛看了看長陵指間的鎏金戒,神情一震:“是……八公主……”
大和尚一臉受了驚嚇,又偷瞄了葉麒腰間的佩刀,趕忙衝長陵抱拳道:“師父吩咐過了公主要來,只是小僧沒想到會這麼快……”他說著推了一下尚在懵懂的小和尚,“雲真,還不快為公主帶路……”
長陵有些不屑的一笑,毫不客氣的跨入寺門,儼然是傲慢公主的姿態。
葉麒跟在她身後,一時還沒晃過神來這跟塊冰似的姑娘是怎麼做到猝然轉成另外一個驕縱蠻橫的小姑娘還如此惟妙惟肖的。
要不是跟了她一路,他一準是要將她誤認成明月霏。
他不知,當年長陵在潛入敵營前,曾在一個頗有名氣的伶人下學過一些口技,按說她只聽明月霏說過幾句話,不算仿的惟妙惟肖,但唬弄這些和尚是綽綽有餘了。
自然,她對明月霏一無所知,只能從“五毒門的小毒女”“備受雁王寵信”“手段狠辣的公主”等支離破碎的線條中勉強串個輪廓,但凡遇上個熟悉明月霏的,多半難以矇混過關。
長陵與葉麒都是隨時做好被拆穿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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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倆屎運當頭,任憑誰能想得到,會有冒牌貨拿著貨真價實的鎏金戒與勾魄刀去獨闖高手如雲的大昭寺呢?
葉麒正暗自慶幸,接下來只待這倆和尚領他們去廂房歇下後再找時機查探就好。
只要別出意外的話。
誰知,他剛默唸完“意外”二字,就見那大和尚停下腳步對長陵道:“公主來了就好,小僧這就帶二位去見三王爺。”
長陵一呆。
三王爺?他說的是明月舟麼?
明月舟也在這大昭寺內?!
長陵漫不經心道:“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倒是你,不知付流景是你什麼人,能讓你甘冒這麼大的風險獨闖大昭寺?”
每次問長陵問題都會被四兩撥千斤的給推回來,葉麒也開始有些習慣了,他攏著袖子走出兩步,“姑娘別誤會,我與付流景可沒有什麼關係,來這大昭寺實在是受人之託,只可惜……你也看到了,對著那一窟內的掌門人我是束手無策,若非是姑娘提點,別說助他們卸下鐵骷髏,我到現在都還懵著呢……”
“我怎麼覺得比起解救八大掌門,你對付流景更為上心呢?”
“我與那付流景並不相識,談何上心?這付大俠在聲名鵲起之時驟然失蹤,江湖上關於他的傳聞可謂眾說紛紜,許多人都想從他身上打探出什麼來,我也是這許多人中的一個,姑娘……不也是麼?”
“不是。”
“喔?”葉麒意外了一下,“那你這是……”
“既然我們誰也不願意回答對方的問題,也不必再此多費唇舌了……”長陵抬頭看向葉麒,“那藥罐裡裝的是醒腦提氣的藥,肖尹雖然眼瞎,但想必一聞就能聞出,能不能解軟骨散我不知道,就算無用,陽胥子的太虛真氣本就可以化解,否則,那群掌門也沒有必要對他惟命是從……”
葉麒看長陵在沉默寡言與口若懸河之間轉換自如,頗有些錯愕,他尚沒能想明白長陵為何會對那些掌門人如此熟悉,只聽她道:“今夜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你若真是來救人,那是有的忙了,你管了我幾頓飯,到這兒也算是一筆勾銷了,之後的事我不會再幹涉,你也不必再來找我。”
“我……”
饒是葉麒素來好逞口舌之爭,對著這一番話卻是怎麼都接不住下句。
他遙遙望著,直到她身影隱沒在黑暗中,突然間不知為何,有些五味雜陳。
從誤打誤撞將她擄去,到半哄半騙黏她而來,他對長陵說的話十句有七句是假,憑她的機敏怎麼會瞧不出來?
但她像全然沒有放在心上似的,不僅沒有拆穿自己的那一點伎倆,連拆夥還不忘提醒營救八派掌門之事……如此,反倒顯得自己不太光明磊落了。
葉麒輕輕吁了口氣,心裡想著下次見面應該誠誠懇懇的賠個不是才對,念及於此又喃喃唸叨了一句:“要還有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