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付流景玩世不恭,生逢亂世卻不會一招半式,能僥倖活下來實在是祖墳冒青煙。可要說他當真沒有一點手腕,長陵無論如何是不會信的。她深知此人不可捉摸,她的面具遮的是臉上的胎記,而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所要隱藏的,又是什麼呢。
她看不懂,看不透,但聽他說要與自己同生共死。
她撩開長袍,跪地道:“今日我越長陵與付流景結為異性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天地為盟,實鑑此心,若違此義,天人共誅。”
殘陽如血,漫山鑲金如披蟬翼,兩人誓言飄蕩在十字崖的上空,卻又不知,天地者,是夢是醒,是否真能感知。
漫天星斗,像無數銀珠,散落在墨色玉盤之上。
待他們星行夜歸,付流景趕熬出解藥為越長盛服下,長陵守在兄長的榻邊,不知幾時睡去,等天色微亮,她惺忪睜開眼,發現越長盛靠坐在枕墊上,朝著自己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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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枯草的毒解了,眾人皆是如釋負重。
長陵怕長盛擔心,還未說出蠱蟲之事,這幾日付流景忙著照料病情,與長陵共進共出,也未有人覺出不妥。反是越長盛心細如髮,覺得他們總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待付流景熟睡,拉著長陵詳問了一番,才得知事情原委,難免震驚不已。
唯有在長盛跟前,長陵才會褪下偽裝,流露出些許俏皮之態,她吐了吐舌說:“付流景查過書了,倒也未有那麼驚險,這蠱蟲分開個一日兩日的,也不會有大礙的。大哥不是賞識他麼?能留下他為越家獻策,何愁大業不成?”
“我不是說這個。”長盛嘆了口氣道:“兩年前,付流景在茂竹林被高手所傷,是一位姑娘救了他,這一年多來,他為了尋那姑娘帶著她的畫像踏遍江南,此事誰人不曉?”
他見長陵神色黯然,問道:“事已至此,你何不告訴他助他死裡逃生之人正是……”
“對他而言,救他性命的,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姑娘,”長陵搖了搖頭,“不是我。”
“妹妹……”
長陵摘下自己的銀色面具,眼角邊的印記彷彿如焰火,“告訴他什麼呢?告訴他那姑娘根本就易了容,揭開人皮是如此模樣麼?”
長盛握住她的肩,道:“長陵,你這樣想,不止是看輕了你自己,更是看輕了他。”
見長陵垂眸不語,長盛歪著頭揉了揉她的發,“是,我妹妹可是桀驁不馴的越長陵,怎麼能夠放下身段,去惦念那些小情小愛呢?”
長陵惱怒的格開長盛的手:“大哥。”
“別躲著。”長盛微微笑道:“世上憾事太多,能說之時就該及時的說,別等想說之時說不了了,再去後悔。”
長盛的一席話令長陵陷入了沉思,以至於她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月色如流水,透過窗瀉進房裡,將床簾點綴的斑駁陸離。
長陵睡不著,索性起了身,也不繫發,披了個大氅出帳透透氣。
她漫無目的走到河邊,本想看看結的冰是否開始融化,遠遠就看到一個小小的的身影坐在一塊大石邊,正是她幾日未見的王珣。
這個孩子……她差些把他給忘了。
“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王珣回過身,見長陵站在自己的身後,整個人徒然一驚,“你……怎麼會在這?”
“是我先問你的。”長陵毫不客氣的挨著他坐下,王珣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一挪,卻不回答她,長陵不以為意,看他雙手埋在絨絨的袖子裡,耳朵凍得通紅,“你那個忠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