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長陵一宿沒闔眼,本打算回去補個眠,一挑開帳簾,就看到付流景衝到跟前來跺著腳問道:“你跑哪兒去了?”
“你怎麼會在我這兒?”
付流景沒好氣道:“我半夜睡不著,本想來找你聊聊天,結果你居然人不見了,說好了不能離開百丈,你居然還問我出什麼事?”
“不到兩個時辰,還死不了。”長陵越過他坐到方桌前,自行斟了一杯水。
她並未將剛才的事告訴付流景,若讓他得知越家營走著一個隨時爆炸的炸藥包,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付流景恨不得踹她一腳。
但他當然不敢,看到了人平安回來,他整個人放鬆的伸了個懶腰,直接橫倒在長陵的榻上。
長陵微微皺了皺眉,“要睡回你的帳去睡。”
付流景沒回應,長陵走到榻邊想要叫醒他,卻發現他已微微打起鼾來。
長陵搖頭失笑,想來他當真是困得慌,這才一沾枕就入睡了。
她替他蓋好了被褥,看他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被他含在嘴裡,想起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付流景時,他也是這樣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
兩年前她奉長盛之意前往江南剷除一個邪教,那教主季子凝是個女子,看去秀雅可人,實則殘忍至極,不少忠義之士都慘死於她手中。長陵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後,易容成她的模樣,從而進一步搗毀邪教。
說來,當年在茂竹林她本來就打算動手殺了那幾個長老,救下付流景純屬意外。付流景被邪教中人擄去後原本驚魂未定,結果一轉眼就被長陵搶去隨手一拋,腦袋一磕就暈了過去。
長陵無奈之下,只好把他撿回竹林木屋中歇養。
付流景醒轉後看到救了自己的是個大美人,揚言要以身相許,長陵正想揭開人皮面具,聽到他名字後才知他是長盛一心想要招攬之人,她心念電轉,想再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沒料想幾日相處下來,她發覺與付流景在一起的時光十分愜意,他說話風趣處事毫無章法,永遠都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她再不願被他看到自己的真正面貌,傲慢如她,豈容見棄於人。
所以她不告而別,縱然後來再逢,她已是叱吒風雲的越二公子,他自不會作何他想。
長陵將那短短的幾日光景埋藏於深處,她從沒過對付流景提起隻言片語,直到身中同心蠱,長盛昨夜的那番話讓她再度動搖。
看付流景癟了癟嘴,翻了個身繼續睡,長陵情不自禁的揚起了嘴角。
王珣主僕二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大營,不知去向。沈曜他們雖然一度奇怪,卻無心去追究,前方的哨兵傳信來說,漠北軍又有了新的動作。
“將軍,漠北軍全線收縮,十萬大軍動身前往薊州關卡。”
沈曜不明所以,“薊州?那不過是一個邊城小鎮,就算攻破仍有瀧江阻隔,隔江所望乃是賀家,他們豈敢對陣賀家三十萬兵馬?”
“他們不敢。”長盛來回踱了幾步,“漠北軍此前折損不少糧草,再拖延下去只能無功而返,薊州雖然只是一個臨海小城,物資尚算豐富,他們若洗劫薊州,與我們的對峙至少能再拖延一個月。”
長盛身側的副將魏行雲道:“一個月足矣讓他們雁國再派援軍,我們若是再調來巴蜀四郡的兵馬,賀家定會趁虛而入。”
沈曜見付流景始終默不作聲,出言問道:“流景兄如何看?”
付流景此前似乎一直在看著長陵發呆,聽到沈曜問起,怔了一下,“啊?什麼?”
“漠北軍前去薊州,何以要調派如此之眾?此等時節分散兵力,對他們有何好處?”
“他們多抵是擔心途中會遭伏擊,畢竟那對峙泰興的兵馬佔據良好地勢,我們也不見得會冒險一戰,不過……”
“不過什麼?”
付流景臉頰繃了繃,沒有回答,長陵卻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誰說我們不能冒險?”
長盛看了長陵一眼,“你的意思,是要對那前往薊州的雁軍下手?”
“我們今夜從南門而出,繞過伏龍山的這條瀑布擇捷徑而行,在他們途經的泰谷交界之處自山側突襲,”長陵不容置疑:“只需三萬步兵,由我統帥,必將雁軍悉數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