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應,曾默存伸手去試了試鼻息,微弱。
“奶奶。”她又喊了一聲。
老太太朦朧著睜開眼,瞧了瞧,嘴角微動,終究沒說出話來。
她辦一個木凳給他坐下,“我們能不能待一會兒再走?”
他點頭應允,瞧著她時不時去試試老人的鼻息,他忍不住又想到爺爺走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等著,誰也幫不上忙。
不知是第幾次的時候,他記得看了看錶,4點兒三十二分,她驚恐的跳過來躲進他的懷裡,“你聽,是不是沒有聲音了?”
他起身摸了摸,確實沒有呼吸了,趴著聽了聽,心跳也停止了。
她緊閉著嘴巴,一抖一抖的想哭,又不敢哭,只有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摟著他的脖子哽咽著。
已經知道她會死,也在等著她死掉,只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舒一口氣的同時,痛徹心扉的不捨和難過襲來,所以就哭了,止也止不住。
他就這樣抱住她,耐心等她哭個夠,這個時候你說任何話都是無濟於事的。
等她自己個兒兒哭完,長長撥出一口氣,“天快亮了。”她說。
“你準備怎麼辦?”他問。
“我先去找村長。”她拍拍自己哭紅腫的眼睛和臉,深調幾個呼吸,等到一切恢復正常,又想起她的鞋子沒穿,一手緊拉著他,顫顫巍巍走過來,“奶奶,我幫你穿上鞋子,你安心走吧,有我呢。”
山田奶奶去世的訊息很快就從村裡大喇叭裡傳開,人們三三兩兩過來瞧了瞧,又結伴歸去。
幾個老太太把該辦的事兒簡單操持一下,就算完事,村長喊來幾個老成的拉著去了火葬場。
一時半會兒村中各個巷口都在熱議這件事兒,說是山田家的死了,水舟搖想要披麻戴孝的去送葬!
整個周水村,打招呼的方式,由傳統的“吃了沒”變成“你聽說了沒”。
這不,這小公園裡的上午,到處都是這樣的竊竊私語,“哎,聽說了沒,搖搖要給山田家那老癱子披麻戴孝送葬去呢。”
“可不是嘛,”三五個湊在一起,即使刻意壓低了聲響,也難逃有心人的耳朵,“這我可得去看,據說一身孝,從頭包到腳,這大熱的天,嘖嘖。”
“你說這閨女,是不是缺根筋?”
三五個婦女抱成團,嗓音更低了,一陣竊竊私語。
至於說的什麼,周閒心實在沒聽見,但是沒好話是真的,好話也不用避人。
但見那幾個婦女掩嘴而笑,有的甚至“咳咳”笑出聲。
給人披麻戴孝這事兒要是能做出來,那可真就反了天了,這什麼規矩?
說歸說,誰也不信,大家都等著骨灰送回來,瞧個究竟。
九點鐘,骨灰送了回來,人們進進出出忙個不停,誰也沒見水舟搖的影子,村長張羅著人準備埋了去,老人們一瞧這實在不像話,好歹也買口棺材去,柱兒奶奶滿院子叫罵著,跟村長理論起來。
“你要買棺材,拿錢來,我找人給你買去。”
柱兒奶奶理論歸理論,但是花錢的事兒她可不往自己身上攬,“我一個人出了,要你這村長做什麼?”
正爭執間卻見水舟搖回來了,她身後帶著一個開拖拉機的,裡面放著一口棺材,從車兜上跳下兩個人,從揹包裡掏出嗩吶來。
“唉吆,我說怎麼不見搖搖呢,原來是辦大事兒去了。”
水舟搖當然不懂這些,只是恰好想到李莉,趕緊到她的花店裡一打聽,可巧她什麼也知道,於是省了不少時間,又是棺材,嗩吶和孝衣,一會兒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