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躲到林子旁邊的高草叢中,豎著耳朵聽著來人的聲響。
“把我叫到這兒做什麼!”女人尖尖的嗓音,帶著嬌嗔。
然後是窸窸窣窣一陣響動。
女的換口氣說,“你爸是個什麼意思?大早上往我門前潑髒水,故意的吧。”
男的趕緊解釋,連哄帶騙,“他就是個老古板,你再忍忍,等我跟那娘們兒離了,一定會娶你。”
無論從聲音還是談話內容,她都推測不出是誰,只豎著耳朵細聽,挪一挪蹲麻的腳,心裡祈禱著曾默存千萬不要這個時候來湊熱鬧。
“你這個時候回來,不先回家,被人發現了可就完了。”
“怕什麼,這林子沒人敢來,鬧鬼呢。”男的話音一轉,帶著兇狠,“都說你跟人跑了,去哪兒了?”
難道是,小胖他媽?
水舟搖不由張大嘴巴,這是讓她碰見了什麼?
女的一陣掙扎,“我能去哪兒?真回孃家了!我說了要跟他離婚,他不依,我就想逼他一下子,誰知道他竟鬧出這麼大動靜,硬說我跟人跑了。還差點兒報了警。”
“你沒供出我吧?”
“沒有。”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那二人滾作一團,水舟搖窘迫的閉眼捂上耳朵。
草叢中蚊蟲多,她等的別提有多煎熬,簡直度秒如年。
一邊煎熬,一邊又在想小胖媽。
說起來,她也不過四十五歲,這些年養尊處優,沒受什麼苦,長得好看,又顯年輕,風姿綽約。
她喜歡跟男人們開玩笑,笑起來像銀鈴。
男人們也喜歡跟他開玩笑,冬天休息的時候,她家常常擠滿消遣的人,聲浪一波高過一波,不知在笑什麼。
正想著,忽聽嗷一嗓子,是女人的聲音,“哎呦!”
接著傳來男人罵罵咧咧的說話聲,“你他麼……”
“咚咚”幾聲,沒有聲響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又是村外,沒有丁點兒燈光,剛剛還算熱鬧的樹林,如今因著短暫的混亂,而變得恐怖起來。
水舟搖不覺又想起那個傳聞,大概是十多年前,村東廟口的楊樹林,有個惡鬼的傳說。
那是石軍他爹遇見的,一個秋天的夜晚,他從別村喝多了酒回家,想要走個近路,便深一腳淺一腳走進楊樹林。
那天沒有月光,風陰冷無比,當他沿著林邊小路走的時候,忽然驚覺樹上坐著個人,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驚慌失措的跑回家,大病一場。
人們都說那是金鳳的鬼魂,她因為一輩子沒結婚而在田間樹林到處遊蕩。
水舟搖雖不信鬼神一說,可是這個時候,總覺得陰森森頭皮發麻,她戰戰兢兢想要起身,卻發現腿麻了,動也動不了。
她坐在地上,慌亂不堪,豎著耳朵聽動靜,那兩人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只有微風吹動樹葉的颯颯聲響,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喊出聲來。
“水舟搖?”
是曾默存的聲音。
“水舟搖!”
也許是水舟搖出現了幻覺,她竟莫名聽出那急促的呼喊中,帶著那麼濃烈的在乎,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不顧一切的喊著。
“我在這兒。”她顫巍巍站起身,一個趔趄,沒站穩。
曾默存彷彿從天而降,霎時間出現,扶住她。
握住她胳膊的手,還有微微的抖動。
“我……”她艱難挪動下腿腳,“我腿麻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將她攔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