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吧。”彩雲從村辦大門走進來,“我家靠邊,挨著我家放吧。”
人群中坐著代表一家來開會的香梅,緊緊蹙起眉頭,這老太太瘋了吧。只是礙於臉面,她沒吭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要是跟婆婆嗆起來,似乎影響不太好。
好不容易有個樂意的,村長一把拍板,又千恩萬謝說了老嫂子一大堆什麼“識大局”“有良心”的話,扭頭就著人挖坑去。
會很快就散了,這件事在村子裡飛快傳播,最激動的就是柱兒奶奶,她一臉氣急敗壞,憤怒使她差點兒把假牙噴出來,“偏偏你家不嫌棄,”老太太砸吧著嘴巴,努力壓低嗓音道,“就你們家愛裝個正派的,別人都不讓,村長自會想辦法,再說人都死了,也沒留個後,埋哪兒不一樣。”
彩雲只是抿著嘴搖頭,“有什麼晦氣的,你們不念舊情,我可記著清林的幫襯呢。”
柱兒奶奶把乾癟的雙手放在膝蓋之上,胸有成竹的點點頭,“有你後悔的時候,你瞧著吧。”
說著又伸長脖子向裡屋看看,“那妮子還沒好呢?”
自從年三十開始發燒,這都四天了,還是萎靡不振的。
寧先生給看了,也說不出原因,只當感冒治療。
“她從小體弱,尤其是冬天更容易感冒,在屋裡憋幾天就好了。”
“別是被那家子怪著了吧?”
彩雲不由瞪大眼睛,“他謝我還來不及呢,還敢怪?”
“也是。”
話是這麼說的,等著柱兒奶奶走了後,彩雲也忍不住懷疑起來,於是偷偷拿著水舟搖的外套,跑到屋門外,悄悄收起魂來。
這是一種古老的儀式,還是從她祖輩那裡學來的,如果誰丟了魂,小孩子最容易丟,等丟魂的人睡著後,拿上他的衣服,在門外喊,某某回家吃飯啦,邊喊邊用衣服裹空氣,連喊三聲,再問回來了沒,房間裡要有個人負責回應:回來啦。
收魂,就好了。
這一次彩雲也不用別人,自己連喊代收,喊了三聲“搖搖回來吃飯了”,又問“回來了沒”,就聽到房間裡大笑道,“回來啦!”
原來她早就醒了。
聽著這聲音中氣十足,彩雲放下心來,“怎麼著,不蔫兒了?”
“您都把魂兒收回來了,我還蔫兒什麼。”
卻說她這幾天總覺得心裡悶悶的,又說不上什麼感覺,只盼望著趕緊通車,回到小哥的房間去。
她總覺得那裡有什麼在等她。
好不容易熬到正月初八,她打著回去學習的幌子,終於如願踏上去北齊的公交車。
然後回到小哥房間裡,什麼也沒有,任她怎麼翻箱倒櫃,一丁點兒痕跡都沒有。
山明聽說了嘉隆一家的遭遇,更悲嘆江河的慘死,他很想跟水舟搖聊一聊這個幾次救過她的人,怎奈一直走親戚抽不出時間。
用腳趾頭想也會知道她有什麼反應,大過年的,他便不想去招惹她。
等以後吧,等她成熟一點兒。
正月十五,戊子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著急外出打工,他在家裡,滿心歡喜等待著蓮娜千里奔赴。
戊子終於有了個女人,據說是同工地上小劉介紹的,他們用手機聯絡。
面還沒見著,戊子已經花了許多錢,蓮娜的機票、新衣服和化妝品,以及各種明目的錢加起來,前前後後不下一萬塊。
一萬塊錢,只是換來隔著螢幕的柔情蜜意,這讓戊子多少有點兒忐忑。他幾次找到小劉問,這個蓮娜會不會是個騙子?
小劉拍著胸脯保證,不會,絕對不會,這年頭兒,女人精得很,不見兔子不撒鷹,你別扣扣搜搜的,到手的女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