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奶奶瞅著那一袋又一袋被搬空的糖果,心疼得直滴血。
這些龜孫兒......
她趕緊打一把掌自己的嘴,呸呸呸,合起掌來:神仙莫怪罪。
水舟搖和燕子渾然不覺,倆人徜徉在被孩子們環繞的幸福裡,“都有都有,別擠。”
是哪個該死的給她倆安排的這種活兒?
燕子奶奶氣鼓鼓盯著總管事——凱凱他爹,是了是了,凱凱結婚的時候她曾失手給他打碎過一隻茶碗,他心裡記恨著呢,所以現在報仇來了。
這個該死的,老太太氣得坐在椅子上,是誰請他來當管事的?
又看看自家兒子忙裡忙外陪著笑臉,一會兒被喊去廚房,一會兒被喊來迎客。
那偷懶的婆娘去哪兒了?
她在人群中打量,終於在一個人流縫隙中看到了兒媳婦的影子,嗨呀,她還有臉呲著個大牙笑呢,你家都快被搬空了!
她越看越氣,顫顫巍巍站起身,就要走過去罵,忽上來兩個女的,駕著她就往外走,邊走邊笑,“來了來了。”
呼啦啦圍上來一群人,把她兒媳婦的身影結結實實擋個嚴實。
她正要罵,就聽“砰砰”兩聲炮響,鞭炮噼裡啪啦響起來。
“新娘子下轎啦!”
嗚哩哇啦一頓吵鬧。
又聽有人大叫一聲,“正堂呢,上座。”
那兩個駕著她的女人身子猛地一抖,便高聲應答道,“這呢,這呢,都讓讓。”
死拉硬拽把她拖進人群去。
她還暈頭轉向的時候便被人一把按在椅子裡。
她下意識掙著起身,扭頭一看,旁邊坐著一個老漢兒,有點面熟,細細一瞧,可不是自己男人?
你這該死的,她正要罵,就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姑娘走了上來。
啊呀,大白天見了仙女了,她待要起身迎接,忽聽“鐺”的一聲鑼響。
“一拜天地!!!”
望著眼前跪地對拜的倆人,老太太茫然抬著眼皮,再不亂動彈了。
“二拜高堂~~”
她的眼前也出現了兩個人,那是年輕時的自己和她男人,他們也在拜堂。蒙著蓋頭,她隱約只能看到他的鞋子,黑布白底,的確良棉褲。
她心驚又竊喜,對嫁人後的生活充滿著期待。
這個男人她偷偷見過兩次,站在遠遠的高坡上。
他雖個子不高,卻健壯有力,拉犁的時候胳膊上的肉鼓的那麼高,他面板黝黑,笑起來牙白,跟人打招呼的時候,點頭哈腰的。
後來他們相親,在老劉家的小黑屋裡,她一眼就認出他,他快速瞥了她一眼,迅速漲紅了臉。
他跟人說話慢吞吞的,一看就是個實誠穩重的人。
他多好啊。
她一口就答應了,數著日子到了成親的時候,蓋頭一掀,換了人。
生米煮成了熟飯,哪還有反悔的機會。她便從來沒提過。
只是他的男人總打她,毫無理由就打一頓,你對他好也不行,不好更不行。婆婆也刁鑽,動不動就打罵,罵的那個難聽。
很多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那是這家裡的養子,就他們家那破爛光景根本沒姑娘願意跟。
偏偏遇見個她這麼傻的。
一家子親人便動了歪心思,趕跑了他,偷樑換柱把她娶過門兒。
他們總說他跟著土匪或者便衣隊跑了,可她總懷疑,他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