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山明與燕子密會,但見水舟搖走遠後,氣氛陡然變得尷尬起來。
山明不自在地揉著鼻子,拿眼瞟一眼面前的人兒,見她羞紅著臉,只得開口道,“也不說一聲,就回來了。”
燕子仍舊低著頭,拿眼瞧著腳尖,有一下沒一下踢著跟前的草苗。也不是非要怎麼著,山明給她打電話的情誼傻子也能看出一二分,可是他就是不挑明,他從來不像別人的男朋友那樣,情啊愛啊掛在嘴邊。
哪怕說句喜歡呢,哪怕仍舊像小時候那樣開玩笑問句想我了沒。
可他什麼也不表示,跟根木頭一樣問著一日三餐。
眼看著山明又要跟她說水舟搖遇險一事,她趕緊說道,“我都聽她說了好幾遍,你英雄救美,她是不是準備以身相許了?”
山明訕笑道,“她才不肯呢。”
“那你呢,想不想娶她?”這才抬起頭,用明晃晃的藍色眼皮瞧著他。
山明又慌了,嘆口氣低下頭嘟囔,“我從來沒想過娶她。”
“那你想娶誰?”
“我......”他猛地抬頭對上她逼問的眼睛,一時激動起來,“我做這些難道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你就不明白?”
......
躲在一旁偷聽的水舟搖滿臉黑線,燕子是個悶葫蘆她已經習慣了,可為什麼山明也這麼含糊起來?
原來她被江河嚇了一跳後,就不敢往裡走了,慢慢悠悠轉回來,正巧聽到這段話。
“你們倆真是要急死我。”她上前來瞪著山明,對著燕子說,“落水那次他就說過要娶你了,蘇一可以作證。”
燕子想到那時光景不由得又羞紅臉,狠低著頭不吭氣了。
山明忙來扯水舟搖一把,她一個勁兒朝他使眼色,見他還在猶豫,乾脆繞過去一推,把他推到燕子跟前去,他這才順勢抱住她。
“我不看啊,你們慢慢聊。”
她嘻嘻哈哈又往遠處走去。
“這個山明簡直笨的要命。”她隨手爬上一棵榆樹,依靠在樹杈上掃視著大路,看在小時候陪她“走南闖北”的份上,就免費給他們當一次護花使者吧。
她心情不錯,想象著將來他倆結婚,然後蘇一也回來了,他們四個依然像從前一樣,那可真好。
她哼著不知曲調的歌謠,晃盪著一隻腿,使得一棵粗壯的榆樹跟著跳起舞來。
江河默默瞧著這邊,不太愛動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看來她不喜歡那小子。
夕陽的餘暉籠罩在這片樹林中,透過綠綠的葉子,點點落到他的臉上,那習慣了披散開來的長髮,此時被他用鉛筆繞起在頭頂扎一個揪揪,被捂得慘白的額頭,正貪婪地吸收著光亮。
此時的江河面龐消瘦,甚至還有些青澀,他正叼著筆帽,在一張草紙上奮筆疾書,時不時抬頭遠眺,恨不能將那已經西沉的太陽往外再拽一拽。
天黑下來,紙上的人還有一半未成,他索性扣上筆,呆呆的,出神的望著她。
後來縱身一躍,直直從那麼高的楊樹上跳下,直奔村東廟裡去。
李子安還在“錚錚”練他的琴,半根隨風搖擺的蠟燭倒是應時應景。
他闖進來,只把矮桌上的書籍全滑落到地上,鋪上草紙,又瘋狂畫起來。
很少見他這樣,李子安心生疑惑探著腦袋來瞧,呵,原來是這小子畫癮犯了。
他最近總是寫寫畫畫,也不讓人看,也不交流。
呵,大概是有什麼心事吧。
李子安繼續彈著他的古琴,江河依舊畫著他的畫。
直到蠟燭燃盡,江河捲了紙依舊塞到廟裡橫樑上去。
那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