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大強得到了足夠多大好處,整個人又開始顛了起來,當天下午就帶著栯陽出門逛街買東西去了。
栯陽沒他那麼樂觀,拿出去的那個醫單,一旦被證明的真正的價值,他們的麻煩肯定是少不了的,可是同時她也知道,儘管連丹師並沒有表露出對於醫單的有用性懷疑,但是在真正證明有用之前,他們夫妻兩個應該也是不能輕易離開漁陽城的,大概就是恢復到了之前可以在漁陽城裡自由活動的狀態。
不過因為感覺到自己身上已經開始散發雪蓮的清香味,心情還是不錯的,看魚大強心情挺好的,出來準備做回土豪買東西,也不打算敗壞他的興致,悶在落霞院裡也已經有半個月了,出來晃晃挺好。
可是這次逛街之後,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寧願繼續待在院子裡面發黴,因為她之前的擔憂終於還是成為現實了。
他們碰到了離別許久的魚大海。
可能是一開始魚大海這個人給了栯陽太多不好的記憶,尤其是他對魚大強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栯陽下意識就覺得自己這個妻子的地位,是如何比不上他在魚大強心裡面的兄弟地位的。
所以對於栯陽而言,她寧可面對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猜忌,甚至是掠奪,而不是面對每天都要擔心好不容易被扳得有點往正途方向跑的魚大強,一轉頭再變成那個猶如臭蟲一般,咬不死人卻讓人恨不得離十丈遠的二混子。
他們碰到魚大海的時候,正好是逛完了一條街最後一間糖鋪,再往前就沒有路了,而是一片空曠的施工地,這工地相當的大,往前看過去,一下子還看不到頭,只能看到遠處連綿的山峰,怕是最遠處都估計佔了大半個的山頭,來來往往的人搬木料的搬木料,打夯的打夯,嘴裡喊著有節奏的號子,忙的熱火朝天。
看著應該是要建造房子之類的,因為工地上還有十幾個工頭,手裡拿著鞭子,不時的鞭打那些動作稍微有些遲緩的人,更因為工地最外圍插了一圈的樾家旗幟,所以他們兩個人才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糖鋪的老闆看他們一直好奇的看著那邊,因為鋪子不忙,也出來陪著他們看了一會兒,還嘆息說了一句道:“唉,看來我家這鋪子也保不了多久了。”
接著也不用他們問,老闆自己就巴拉巴拉的說了一串,大概就是這一大片的工地之前也都是有一些鋪子,還有西城跟城外來的小商小販,但是因為樾家說城裡今後要統一規劃商業圈,本來說只是要那一個山頭的,結果後來就覺得地方太小,開始趕人了,反正這一條街,如今剩下的只是以前半條街的光景。
最後老闆總結是,樾家其實就想把整條街都收入囊中,就希望趕他們家,走的時候補償不要被壓得太低,當然就是壓的低,他們也得走,可得罪不起樾家。
老闆說話的功夫,魚大強已經看了三五個的肉包,栯陽也已經吃了半串的糖葫蘆,嗯,其實他們並不關心這條街到底怎麼樣,純粹只是因為好奇,多看了兩眼而已。
彼時,魚大海正穿著褐色短打,褲腿一個高一個低,腳上的鞋子漏了半個腳指頭出來,半個胸膛都敞著,上面有著許多的劃痕,汗珠子跟誰一個接著一個的落,滿頭大汗的扛著七八米的木料,後頭還跟著一個拿鞭子的工頭,看他一不小心踩到一個石子,崴了一下腳,速度稍微慢了一點,立馬不留情的一鞭子抽了下去,他後背衣服就被立馬抽出了一道口子。
魚大海本來也不是一個多好脾氣的人,一開始要不是看在這個工地,工錢雖然不高,但是管飽的份上,根本就不會進來,進來之後卻又發現沒工錢,還不管飽,可是這會兒想走卻又已經走不了了,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充其量是一個身手不錯的普通人,而這些工頭之所以成為工頭,也不過是他們剛剛摸到了修仙的門道,就這一點門道猶如一道天塹,隔開了他們與普通人的距離,縱使身手不錯的魚大海,對上工頭也沒有一次討得了好的。
雖然一直討不了好,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反抗。
他的骨子裡是有些傲的,不然之前也不會一個勁的想要壓魚大強一頭,所以今天因為一點屁大的事兒又被抽了以後,他就立馬翻身直接將扛著的木料對著那工頭砸了下去,那工頭一時不察,直接被他砸倒在地,但是到底是成為了低階的修者,那光頭很快就反應過來,推開了身上的木料,站起來,動用了一點靈力,將魚大海壓制在地上,又劈頭蓋臉的那鞭子抽了他一頓。
旁邊其他的工頭都在起鬨的笑著,使得那工頭更加惱羞成怒,嘴裡罵罵咧咧的,鞭子抽的更狠了。
魚大海咬著牙抱著頭,一聲不吭地捱打,心裡想不要給老子出去的機會,否則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你踩在腳底,狠狠地摩擦。
魚大強被那一群人的動靜給吸引住了,咬了一口包子,眨巴眼,忽然身形就動了,栯陽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再看時,一身玄色先生裝束的魚大強,已經一手一個的把那些工頭扔了出去,然後扶起來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的魚大海,笑的就跟村頭見了骨頭的大黃狗似的,一個勁的喊著“大海哥”,就差沒真的上去舔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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栯陽吃到嘴裡的糖葫蘆,突然卡到了嗓子,差點沒把自己給噎死。
千防萬防,還是讓他們給碰上了,栯陽彷彿已經見到了自己漆黑的未來。
唉,她辛辛苦苦那麼久,怕是都比不上人家大海哥對他笑了一下。
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對著她笑的這麼開心呢,原來他並不是習慣性的面無表情,也是會笑的這樣單純這樣毫無防備,漂亮的丹鳳眼眯了起來,越發精緻的五官,在陽光下都在熠熠生輝,眼尾的那顆小紅痣都在散發著愉悅的訊息。
栯陽突然覺得眼睛有些模糊,大概是被他那燦爛的笑容給刺著了,多好看的少年吶,連她都自嘆不如呢。
栯陽一瞬間就有些洩氣了,縱使他們兩個已經親近到了這樣的程度,可原來他們誰都沒有對對方完全袒露過,正如她從來不會主動告訴他自己真正的來歷,他對著她,也是有一些小心與討好,努力的按照她想要模樣去改變,害怕再被丟下一個人,對著魚大海這樣跟他同一類的人,他才會毫無顧忌與壓力的展現最真實的自我吧。
這樣強行的改變又真的好嗎?他原本只是想要當一個鋤強扶弱,快意江湖的大俠,她卻一步步將他引入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修仙界,這樣違揹他個人意願與願望的改變,真的是為他好嗎?
栯陽頭一次陷入了這樣的思考,她認為的正途,認為的好的人生,對魚大強而言,又真的合適嗎?其實不是的,不得不承認,很大程度上,因為這個世界上她只信任他一個人了,他修仙成為強者,對她更有利罷了,不用擔心淪為別人肆意掠奪的工具,不用擔心在承受失去母親時那種弱小無力的無奈。
栯陽抬頭又看了一眼,對面已經夠勾肩搭背的好哥倆,嚼著嘴裡的糖葫蘆,又抬頭看了看不遠處一個高木架上停留的一隻小麻雀,之前那上面停著三四隻,這隻小麻雀應該是被那幾只給排斥在外的,努力了幾次,想要去討好,最後還是被獨獨一隻留在了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