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緩步向前,手中苦難亦隨前行而高揚,而霖安卻也依是難動絲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罪孽與苦難,向自己而來。
“汪!”
小狗雖是悽慘的倒在了一旁,卻也未曾因悽慘而失敗,也未曾因一次倒下而放棄。此刻不僅是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更是對著罪孽與苦難再一次發出了那似是名為“鬥爭”的聲響。
雖然僅是微不足道的悽慘叫聲,卻也讓罪孽駐足並對小狗側首。雖無五官,卻也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麼讓小狗再度站起,又是什麼給了它勇氣,對自己發出了名為“鬥爭”的聲響。
小狗很是悽慘,也很是狼狽,但還是憑藉著僅餘的兩條腿足,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亦是再一次站在了霖安的身前,甚至是再一次半伏在地,似是想要用殘破的身軀,再一次與罪孽與苦難展開戰鬥,或者說...只要小狗尚未死去,便意味著戰鬥永遠都不會結束。
看著小狗那稚嫩的身影,霖安心中唯有一個想法,便是...小狗會死,一定會死在罪孽手中的苦難巨鐮之下。
霖安雖是無動,卻是掙扎了許久,而掙扎了許久的他,終是擺脫了無形的束縛,且是一把將小狗抱在懷中,並一瘸一拐的逃入了濃霧之中。而被抱起的小狗似是難以理解霖安的舉動,便在他懷中不斷叫喊著,哪怕曾經的它...尚未遇到罪孽,便藏身於泥土之中。
看上去...小狗依舊是小狗,卻也非是往日的小狗。
不知罪孽是否追趕,但霖安尚未逃離許遠便被絆倒在地,而絆倒他的並非是路上的泥濘或坎坷,而是一座...雕像。
是一座男子的雕像,下半身掩埋於泥土之中,上半身則是仰倒在地。雖是雕像,卻也沒有金色光芒散發,更沒有罪孽負於身上,僅是呈現著慘白的模樣,並用著空洞無神的雙眼,仰望著被濃霧遮蔽的蒼穹。
“你失敗了麼?”雕像雖無金光與罪孽相伴,卻也有著發聲之能。
“失敗?我從未做過什麼,又怎麼會失敗?”霖安狼狽起身,且是順著逃來的方向看去,確認罪孽未曾追趕,方才對著雕像而言。
“如果你無法找到真正的自我,便只能似我這失敗者一般,永遠的迷失在這裡,亦是永遠沉淪在這片黑暗之中。”
“如果找到真正的自我,我便能離開這裡?”
“若是找到,便會像他們那般,與罪孽常伴。”
霖安似是聽懂了,雖然僅是猜測,卻也猜測出有許多人都來到過這怪異的世界,且是迷失在這片無明的天地之中。如果找到“真正的自我”,便會化作那散發金芒的雕像,若是不曾找到,便只能似若眼前的雕像這般,永遠的迷失在這裡。
“你為何要躺在這裡?而不是去尋找真正的自己?”
“因為...我失敗了。”
“敗給了罪孽與苦難?”
“敗給了我自己。”
“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累了...我歷經了太多辛勞,也是承載了太多疲憊。”
“所以你選擇了放棄?”
“但你還有選擇的權利。”
霖安不說話了,懷中的小狗也不叫了,因為他在思考,思考接下來...是繼續面對滿是罪孽與苦難的前路,還是嘗試避及罪孽去尋找真正的自我,還是選擇躺在這裡,畢竟躺在這裡...便再也不用去面對任何。
問題也許沒有答案,但霖安卻是做出了選擇。
他辭別了雕像,選擇繼續向前走去,不知來日的自己是否會像雕像那般倒下,但在這一刻...霖安卻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倒在這裡,因為他...還沒有找到真正的自己。
霖安抱著小狗繼續狼狽前行,且於前路之上、濃霧之中,見到了許多半掩於泥土中的雕像。雖然這些雕像形態不一,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展露著喜悅的模樣,有的僅僅是...麻木,有的僅僅是...空洞。
霖安,沒有嘲笑這些倒下的雕像,因為一路走來的他很清楚,清楚這不見前路的世界中有著什麼,甚至很是清楚...來日的自己也很有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而自己之所以能夠繼續前行,是因為他還有這前行的力量,若到了周身無力、使盡渾身解數也是邁不出半步的時候,他...很有可能便會半掩於泥土,與麻木、空洞相伴。
這是一場考驗!
是一場來源於宿命之中的苦難考驗!
在這場考驗之中,霖安是一無所有的。
沒有鳥兒般飛翔的能力,不具駿馬般疾馳的速度,甚至無法像魚兒那般,一出生便可以在水中暢遊。甚至可以說...一開始便弱小的他,一開始便卑微的他,在這場試煉中根本就見不到任何的,乃至絲毫的希望。
可縱是不見希望,也未曾成為霖安懼怕的原由。
看看來時的道路,雖然被濃霧所遮擋,但霖安卻是知道...自己已經走了許遠許遠,在沿途他經歷過黑暗與猩紅交織的兇險,也在沿途得到過滿是光明且是散發著璀璨明光的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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