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四十四分,是韓永哲的故事裡反覆出現的時間點,也是白冬去吃了個夜宵之後重新返回醫院的時間。都市傳說裡頻繁出現固定的時間點,要麼是為了增強可信度,要麼是為了增添一些詭異的氛圍,但這次一定不是單純為了嚇人而製造的噱頭了。
兩位已經故去的死者,確實都是在這個時間自殺的。
“我害怕鬼,鬼未傷我分毫,我並不害怕人,但人把我傷得遍體鱗傷……”白冬哼著小調走在凌晨的醫院前庭裡,尋找著假髮或者說那個惡靈的蹤跡。很可惜,外面什麼都沒有,他只好不情不願地進入醫院內部。
哼歌只是出於無聊,而不是為了給他自己壯膽,因為白冬壓根不需要害怕。說個大家都不曾注意到的事實,一般情況下鬼都要比人更弱,而且還是弱了很多。亡魂若真的有著強過人類的實力,應該早就統治世界了,又何必躲在夜幕的掩護之下,在陰暗的角落裡做那些邪惡的勾當呢?
白冬站在走廊裡沉吟了一會兒,假髮在縫合傷口前被連同真頭髮一起剪掉了,當時應該會被扔進垃圾桶,不過醫院裡為了防止造成二次汙染,急救中心的醫療廢料一定會被及時處理掉,現在去翻垃圾桶完全沒有必要。
他很清楚,那個惡靈不會輕易放過李和娜的,畢竟這是它早已選定的目標,所以只要不出太大意外,去李和娜身邊守著就能等來他的目標。
“先生,您在找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嗎?”皮鞋踢踏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起,亮著燈的護士站那兒忽然冒出了一顆戴著白色燕尾帽的腦袋,是值班的護士探出了身子,檢視走廊上的情況。
“哦,我確實找東西,白天在這兒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應該就在附近。”白冬遠遠地應了一聲,但他沒有說得太大聲,在醫院的壓抑環境之下,正常人肯定都會像他一樣控制音量,以免吵到其他患者休息。
“東西不見了,就應該去不見了東西的地方找,您的東西是在什麼地方不見的,我可以幫您一起找找看。”護士戴著醫用口罩擋住了半張臉,但從她水潤的眸子和染燙的亞麻色頭髮來判斷,年紀應該不會很大。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白冬剛想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腿腳有些發軟,剛邁開腳步子又落了下去,不一會兒連眼皮子都耷拉了下來,變得暈暈沉沉昏昏欲睡。
護士們腳上穿的護士鞋又軟又舒服,可以保證她們長時間工作而腳部不會過分疲勞,也可以讓她們在病人休息後悄無聲生息在走廊上走動。年輕的護士此時就是像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從護士站裡走了出來,在暗淡的燈光對映之下,她那雙漸漸變成紅色的眼睛顯得格外駭人。
“呵,你們這些臭男人,都該死。”護士小姐的憤怒不知從何而來,但她看向白冬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仇恨,左手舉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食指和拇指似合未合,似開未開的危險手勢,考慮到這是涵國,其中的侮辱意味不言自明。
“我有好幾次都想到過死,可是閻王爺不收。”白冬已經靠在了醫院走廊的牆上,借住牆壁的支撐勉強站穩了,但眼皮子還是不斷往下耷拉,彷彿隨時都能睡過去似地。
“哈哈哈,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護士的右手始終放在口袋裡,取出來的時候一把小巧的美工刀正被她握在手裡,毫不猶豫地朝白冬的肝臟紮了過去。
一直強有力的大手突兀地抓住了小護士纖細潔白的手腕,只是微微一用力,美工刀便掉落在地上。這隻手屬於白冬,而他此刻的眼神清明,那兒還有一絲要犯困的樣子。
白冬根據自己多年來的觀察對亡魂進行了分級,從殘魂到幽魂再到陰魂和兇魂,越靠後的就越強大。尋常幽魂想要傷害活人,只能透過催眠的方式來進行,沒錯,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種催眠。
但凡有點常識的都知道,催眠的基礎是信任,是主觀意識上的配合,所以信則有不信則無這句話是非常正確的。
白冬相信鬼的存在,因為他能用眼睛看到死者的幽魂和生者的靈魂,然而他輕易不會被鬼傷害,因為他主觀上沒覺得幽魂具備太大的威能。
“你,怎麼可能!”小護士眼睛忽然變得更紅了,惡狠狠地瞪著白冬,可她即便被鬼附身了,也不是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體重足有一百五的肌肉男的對手,想抽出胳膊卻只是徒勞掙扎。
“啪!”白冬應對這種情況的辦法相當簡單,不過看著也非常粗暴,甩手就是一個耳光扇過去了,他蒲扇一般的巴掌好像比小護士的臉都大一些。
人被幽魂附身,其實就是被催眠了,被催眠師催眠後還能利用關鍵詞解開狀態,但被幽魂催眠後只能進行暴力侵襲,讓人直接清醒過來。掐人中只在電視劇裡好使,實際生活在沒什麼作用,更何況這護士還戴著口罩。
“我這是怎麼了?”小護士猛地打了個哆嗦,可剛回過神就發現一個大帥哥正抓著自己的手腕,以一個非常曖昧的姿勢半抱著她。帥哥總歸是有些特權的,白冬要不是長得這麼帥,小護士恐怕已經大聲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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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走路踉蹌了一下,好像要暈倒的樣子,我剛好路過就扶了一把。”別看白冬性格孤僻沒什麼朋友,可他扯起鬼話來臉不紅氣不喘,就突出一個臉皮厚。
“是麼,可能是上夜班太累了。”護士常年排在男性想娶的女性末位,很大程度上是她們異常的工作時間表造成的,家裡但凡有一個人是三班倒,其他人就得跟著折騰,而護士們自己才是最累的,“可是不對啊,既然都沒摔倒,我的臉怎麼會這麼疼?”
“啊……剛才你起身的時候滑了一下,臉撞到護士臺了。”白冬有點不太好意思,雖然人家剛才拿刀捅他,可那畢竟不是本意,他一巴掌打過去時應該收點力道的。
“對了,快五點了,我要去查房的。”護士一看牆上的鐘,立刻站直了身體,依依不捨地從白冬懷抱裡掙脫出來,“謝謝您了,好心的先生。”
“不用謝。”白冬不著痕跡地把手收回口袋,將他剛從對方右邊衣兜裡拿到的假髮片收好。
目送護士回到護士長,白冬走到走廊盡頭找了個角落,低下頭集中起自己的全部精神,隔著口袋去看裡面的假髮片。嗡的一下,他的耳邊響起了尖銳的爆鳴聲,整個人也抑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抓著候診長椅的靠背才勉強沒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