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近了臘月,村兒裡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年貨。
今年是個豐收年,蘇家村最窮困落魄的人家手裡也都有些東西,好歹能把今冬給度過,不用再去求親靠友的,又何況蘇家這樣的村中大戶?
只見蘇大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的確是起了開糧店的心思,一天天往返於桃源縣城,又各處打點尋找合適的穀倉等事,還要照管家裡頭那些工人一年來的工錢如何核算。
常雪玲就帶著蘇青葉兩個,每天做著馬車,一車車往家裡拖年貨。這不準備不知道,即使是鄉下的莊稼戶過年,那也是很瑣碎的。樣樣都有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若樣樣都要講究起來,可不是得忙碌個十天半個月嗎?
蘇青榮也是四處送年禮,季先生那裡,幾個推薦他去考童生試的秀才那裡,十里八村的同窗那裡,甚至縣城裡頭開書齋的王秉添那裡都是少不得送禮的。
相對比較閒的也就是蘇青茗了。他雖然每天也都跟隨在蘇大海的身旁,但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卻不是他能插手的,蘇大海也是遇上他能跟著的場合才帶上他,其他的時候,蘇青茗卻還是同胡文清一起在家中練武。
可蘇青茗哪裡又是能閒得住的人?平日裡一旦有了空,他便央求胡文清帶著他去林子裡獵鹿,說是趕年下要孝敬給他爹孃。
講道理,寒冬臘月的,森林中很多的猛獸都已經冬眠去了,林子裡銀白一片,草葉都埋在積雪下面了。再說後山一帶人們總去,機敏如鹿,又怎麼會輕易出現?
偏蘇青茗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還非要獵鹿不可。無奈胡先生只好每日帶著他往林子裡去,有他保著,不會走太遠,權當是每天帶著蘇青茗去鍛鍊身體了。
這樣一來,蘇家這幾個人有時候就集體不在家,只留蘇明一個人看守門戶。蘇明自然還記得蘇青鵬對自己的威脅,但他們沒來,蘇明也就樂得裝糊塗,總之他心裡對於偷盜一事仍舊十分不恥,不屑更不敢去做。他倒不怕捱打,見官什麼也無所謂,一個偷東西,也不會判重刑,左不過是些皮肉之傷。
他怕的卻是好不容易得來這麼一個活兒,好不容易活得體面了些,卻要有一朝打回原形,就像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夢醒來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有句話叫做怕什麼來什麼,蘇明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一日,蘇明送走了主人家,家中只剩他一個人看守門戶,他剛要關門,忽然見門縫裡伸出一隻大手,一把就薅住了自己的衣服領子,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人便摔在了地上,瞧清楚來人,倒也不意外:“鵬哥……”
蘇明低低喚了一聲,蘇青鵬卻是大口啐他:“我呸!誰是你哥?我家裡有了個孬種大哥就已經夠我鬧心的了,誰還要你這廢物做兄弟?你說,答應我的東西呢?”
蘇明囁嚅著:“我……我總也找不到機會……”
這蘇明一邊說話,一邊左顧右盼,一雙眼睛直盯著看看有沒有過路之人。這裡原離祠堂不遠,趕到了年下,村兒裡常有人往祠堂供奉。只是不巧,蘇青鵬好像早就防著他喊人,帶他來的這是個偏僻的小巷子,既無人煙,也無響動。
蘇青鵬瞧他這幅樣子,上來就給了他一拳,卻不敢打臉,只揍在了胃口之上,蘇明慘叫一聲,只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登時疼得冷汗涔涔。
“放你孃的屁!什麼叫沒有機會?我這幾日冷眼瞧著,蘇家人屢屢行行、忙忙碌碌的,很少在家,你哪天不是有大把的機會?你小子陽奉陰違,打量哄騙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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