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有什麼能耐,兒臣並不知曉。可有一事,他做不到。”
文帝半眯著眼,目光所到之處深沉如海。
殿內寂靜無聲,柳映梨的聲音卻如洪鐘般響亮,甚至迴盪在盤龍穹頂——
“替父皇抗下江山塌敗的罪名。”
阿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再看文帝,臉上早已沒了往日的慈愛恩寵。
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凌厲敬畏的眼神。
柳映梨俯身跪拜在地,明潤的嗓音猶如清溪長流。
“您自幼便跟著先皇南征北戰,殺伐果決,霸業鴻圖常懷於心。大魏在您的掌權下,強盛一時,甚有統服九州之跡,可如今不比以前。”
“周邊列國漸起,頻出能將,使得幽州豫州連連敗退,苦不堪言。兒臣曾識得幾個字,當曉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
“克終者鮮,敗亡相繼。所以求之,失其道也。”
死寂。
靜幽幽的死寂。
阿福甚至都想跳出來讓殿下不要再多說一個字。
他擦拭著額角,不敢抬頭去看文帝的神情。
伺候文帝數十載,他許會震怒,許會驚愕,但覺不會有服氣。
偏偏殿下不要命似的,指責文帝控訴文帝!
此乃大逆不道也!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龍椅上的人冷聲問。
柳映梨心跳如鼓,佯裝面色淡然:“兒臣流落民間曾蒙先生教誨過。如今,先生已經不在了。”
她不確定文帝心中究竟會如何想。
是大逆不道?還是犯上作亂?
又會不會震怒之下,將她推上斷頭臺一命嗚呼?
先皇是在馬匹上奪來的國家,通俗一些,就是武夫。
文帝受他教導,在戰場上無對手,朝堂上卻總是差強人意。
到最後,大魏形成一個被蛀蟲啃噬完畢的空殼子,使得敵軍輕而易舉能擊敗。
尤其是在目前邊境局勢緊張,流民沒有保障的情況下,江陵關以內的皇城依舊紙醉金迷,窮奢極欲。
文帝試圖改變,然而事與願違。
他尤其懼怕內心,懼怕曾經驍勇善戰的那個人,成為亡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