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笑笑:“我也是借花獻佛了,姑娘們年紀輕,穿這樣顏色好看。”
蘭苕色清雅,又是不可多得的浮光錦布料,穿在身上光彩動搖,觀者炫目,不過分清淡。
瓊琚色本就襯得顏色好,散花綾又是織物特別,受小女孩喜歡。
姑娘這麼說了,田嬤嬤也不好在說什麼,左右都是給府上姑娘的,也不好給出一般俗物。
……
又過一日,賜婚的聖旨下來,如何誇讚陸曜芝蘭玉樹和陳稚魚宜室宜家不說,重要的在之後的日期,竟定在農曆的五月初五,端午當天。
這時間,太趕了些。
陸家收到聖旨便差人通知了陳稚魚,彼時她在棋盤街被顧先生考校功課,得知婚期,手中的棋子半晌沒落下,只聽得顧師父說了句:“高興的傻了?”
陳稚魚回過神來,有些心緒不寧,將棋子落下,說:“只是沒想這麼趕。”
顧先生手裡握著把戒尺,見她心不在焉,伸手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不疼,但足以叫她醒神。
顧先生手中戒尺指了指棋盤:“心不在焉就別下棋,收回去,何時想好了何時再落棋。”
陳稚魚垂眼,才發現自己下了個死路,忙收了棋子,朝他尷尬一笑。
顧先生老神在在,道:“本該是落子無悔,你要知曉,不是每一步棋走下,都有拿回去的時候。”
話中有話,陳稚魚訕笑著點頭,而後靠著藤椅,長出了口氣。
顧先生本不是多話的人,但與她到底相處久了,又擔教導之責,看她這樣,便開口勸導:“皇帝賜婚是臉面,你該高興才是,雖說時間趕了一些,但婚娶事宜都有陸家操心,你只管將自己的蓋頭繡好,屆時安心出嫁。”
陳稚魚看他,聽他開解便笑笑,說:“我聽說像陸家這等門戶娶妻,至少提前半年就要開始準備,皇帝這出,太急了。”
顧先生冷眼看她:“膽大妄議,皇帝行事,你也敢多嘴。”
陳稚魚知曉顧先生並不是真斥責她,因為她察覺得到,顧先生對當今的皇帝沒有多少敬畏之心,更膽大妄為的話他都說過。
“學生知錯,只是在師父面前暢所欲言。”
顧先生神色緩和,默默搖頭。
“婚期一定,怕是你沒什麼時間到我這來,我這裡有幾本書,你走時帶上,閒來無事看看。”
陳稚魚立馬正襟,想著會是什麼名錄,等顧歡喜頗為嫌棄地將書冊給她時,封頁上便是幾個大字——顧巖著作。
陳稚魚愣怔片刻,不覺什麼,她看得出,顧歡喜臉上雖嫌棄得厲害,但捧著書給她時,很是愛重。
她笑著道:“拜師已久,學生還不知師父您是什麼身份。”
顧先生笑得高深莫測:“等哪日你同陸家小子來看我,自然就知道了。”
......
接下來的日子,陳稚魚足不出戶,安心在家繡蓋頭,她繡工極好,速度也快。
只是婚期將近,心裡總沉甸甸的,她來這京裡,一直覺得自己就是浮萍一般,婚期定下本是好事,也安穩了,可不知為何,總有種惶然無措之感。
一旦成婚,她便不是陳稚魚了,這天地如何寬廣也再與她無關,往後餘生,無論富貴貧窮,順遂坎坷,她都要和陸家緊緊聯絡在一起。
也要和那個看不透的男人聯絡在一起,或許一進門便要承擔生子的壓迫,或許如同陸夫人那樣做一個合格的陸家夫人,或許要和後院的鶯鶯燕燕打交道,也或許……哪日用不上她了,她便和那二皇子妃一樣,需要騰出位置來。
想到二皇子妃,心裡不免更沉重了。
一個高門貴女,嫁入皇室,尚且身不由己,更何況她呢?
二皇子妃的今日,是否是她的明日?
他們這些貴族似乎對這些習以為常,也較為冷漠,為達成目的,犧牲誰人都是尋常,如今犧牲的是二皇子妃,那以後陸家翻了身,她會被如何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