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只有兩間,幾人也不在意,兩人擠一下常有的事,各自尋了伴便去了房間,人都散了,蕭謹彥才坐了下來,坐得筆直筆直的,看起來一點情緒也沒有。
他不是在想坐成這樣,而只有坐在成這樣,才能自己不那麼崩潰,可這種坐姿的幫助並不大,木然得站了進來,出了門。
這時外面是最熱鬧的時間,華燈初上,夜生活才剛開始,他微低著頭,有些毫無目的行走著,似想了很多,又似什麼都沒有想。
等到他聞到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才知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醫院,長嘆,隨後開始問自己。
蕭謹彥你還準備躲避下去嗎?你還會放棄穆一嗎?你還會自以為是得對她好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老方的故事告訴他,做任何關於兩人的決定之時,不是一人說了算的,也不是想當然的,老方還有機會彌補。
如果穆一這次出了事,他連機會都沒有了,同時他還想到了另一個人,袁誠。
那小子用他短暫的生命已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喜歡了便就要去追求,喜愛了便要去珍惜,不去管那些負面的東西,最起碼要對得起自己。
連自己都對不起,還說什麼對得起別人,留下遺憾是小事,悔恨終生是大事。
最後眼前浮現出了穆一失望的眼神,老方告訴過他,穆一綁架後,被解救時,曾尋找過,失望過,他曾說過,不論作為什麼身份都會護著她,守著她,讓她可以無條件信任自己,依靠自己,而自己食言了。
穆一一直需要的不是他們的幫助,不論是哪一次,她處理的都挺好,她需要的只是一顆真誠對她的心,可自己呢?到底做了些什麼。
檢討了一回,人已上了樓,在icu病房遇到了方天川。
“你怎麼來了?”方天川沒想到他去而復返。
蕭謹彥沒說話,隔著玻璃看著床上躺著的虛弱的小姑娘。
“醫生說她的麻藥快過了。”手術不大,微創修補的,但還是會很痛。
“可以進去看看嗎?”蕭謹彥想到她的身邊去,不是為了溫暖她照顧她,而是為了自己,那是他的溫暖。
方天川沒回答,而是深深得看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很蠢,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卻還想著讓別人來照顧。”老方是懂他的,甚至在他還沒注意到時,便看出來了。
“是挺蠢的。”方天川不無打擊。“我也蠢過,好在我們都來得及。”
“是啊,還來得及。”蕭謹彥幾乎是無意識得再接這句話。
方天川皺眉,這謹彥怕是知道了什麼,打擊到了,否則不會有這種表現。
“你等等,我去問問,能不能進去。”作為大哥,他得操這個心。
“嗯。”蕭謹彥沒有動,盯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很快方天川就回了,穆一出事,一切用的都是最好的,鷹隼的隊員好多福利都得不到,到了這種時候,再沒點特權,就傷人心了。
因為特殊,好多事都好辦了,一聽可以進去,蕭謹彥總算‘活’過來了,動了一下,開始認真消毒換衣服。
“老方,你回去吧。”他來了,他在這,他便不會走了。
“好。”方天川也明白,他剛才在這裡反覆確認過了,穆一再出現危險狀況的可能性極低,真的不用太擔心了。接過鑰匙,看著蕭謹彥走了進去,在穆一床邊坐了下來,才離開。
蕭謹彥坐在椅子裡,握住那隻唯一沒有什麼牽絆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她是有溫度的真好。
小姑娘的臉色真不好看,唇色也發白,越發顯得那頭頭髮烏黑了,這頭髮倒是長得快,五個月,又到耳朵這裡了。
此時亂糟糟歪在枕頭上,怪醜的,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她,蕭謹彥居然有心情笑了,淺笑著,伸手幫她順了順,這髮質還是原來那樣美好。
明明一個月前才摸過,怎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快忘記了,忘記了他對她的承諾,忘記了他對她說過的話,忘記了自己曾想過要對她一輩子好下去。
“對不起,穆一。”比起瑾方那個混小子,自己才是那個更混蛋的。
不知坐了多久,也許就一會吧,掌心的小手動了動,剛才是誰跟他說過來著,麻藥快要過了,穆一要醒了,期待得盯著她的眉眼,他要她睜眼便能看到自己。
穆一是真醒了,是疼醒的,發生了什麼,她很清楚,甚至連自己受傷到了哪種程度,也很清楚,所以這種疼痛,這個環境她並覺得詫異。
詫異的是,她看到的人,在自己被關起來時,她是真希望過這張臉可以出現,明明自己什麼都好好的,她就是想哥哥了,可這回,她已不抱希望了。
哥哥一個月沒理她了,她不懂,卻也明白,哥哥沒那麼喜歡她了,她覺得自己是傷心的,卻也不是覺得傷心到了哪種地步,因為這種傷心沒什麼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