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恩遲遲沒有回來，唐已經從原地站立觀察四周變成了來回踱步。
這個新世界讓他感到清爽一些了，先前的疲憊感卻沒有因此完全消失，反倒變成了一種“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所以一定要堅持下來”的煩躁感。
一圈一圈地走下來，這樣一個往返並不會消耗太多的時間，只會令行走者不斷地加速、不斷地認識到自己心境的浮躁。
這樣的速度讓唐有些眩暈感，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出現了腫脹感。
這可真是拆了西牆補東牆，東牆還沒有補好。
唐重新回到椅子上，因為眩暈的感覺讓他現在依舊在使力，坐得一點不放鬆。
聖西林呢，就還是那樣了。
唐的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處，手掌撐在太陽穴旁邊。這樣大面積的接觸並沒有讓他感到好過，又換成單根手指，每一根都來湊個熱鬧。再感到不舒服了，就握成拳頭敲打幾下。
“你這是怎麼了？”聖西林看著這邊的稀有物種。
怎麼了咧，剛才明明都還在關心聖西林，現在反倒要輪到自己來被關心了。
這樣輪番著來，是不是代表這種不對勁不只是自己的問題？他已經不太清楚了，剛開始還覺得這個地方很好，可以令自己身體舒服些，現在就又開始覺得不好了。
頭疼得快炸裂了，是那種每一個細胞都在朝外衝的感覺。
每一個細胞都不願意再屬於他自己，都要棄他而去了。
唐強行讓自己裝得鎮定些，從拳頭變成手指輕輕地按壓頭的側面，朝著聖西林說：“之前同學會的時候你說我變了，你覺得是變在哪裡呢？”
這樣一件事說起來都是好久之前的了，問得聖西林也反應了一會兒。
久嗎？好像也不是很久，就是這樣的日子根本不能以一天天來計算了。
“我不太清楚了。”聖西林現在看起來有些迷茫，“我之前總覺得你身上有哪裡對不上勁，但是現在再想想，可能是我的問題。”
聖西林最近一段時間性格有變化，這種變化明顯到連唐都可以輕易察覺出來。但他自己也有變化，譬如此刻心中的躁鬱，這不是正常的他，當然不是，連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
唐持續地用食指揉著頭，問了下一個問題：“那你覺得這裡有問題嗎？”
“你是指哪方面？”聖西林偏了偏頭。
“那你是有發現了？先說說你的發現吧。”這回唐乾脆閉上了眼睛，把情緒都藏起來。
在唐閉上眼的時候，聖西林在丹恩離開後出現的一點點淺笑也全部消失了。她看著閉上眼睛的唐，內心裡有屬於她自己的滋味。
“這裡應該是以丹恩的意志為主導的世界，所以哪怕他父親本意是為他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在丹恩的心裡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就算這是一個對他沒有傷害的世界，他依舊會活得小心翼翼。”聖西林說出了她的觀點，只是這好像稱不上不對勁。
唐閉著眼睛，聽她說話，話是聽進去了思想卻怎麼都跟不上。這些話裡包含了足夠的資訊，是聖西林對這個世界的解讀，然後在這之外還能夠聯絡到更多的資訊，他有這種感覺卻無法捉住那些資訊。
丹恩終於回來了，帶著他新買來的一包糖，還有一些新茶葉。
聽到動靜唐微微張開了眼睛，朝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就徹底地睡了過去。
在夢中的夢境裡沉睡，應該不會那麼危險了吧？這是他最後一刻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