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放下刷子,拍拍毛驢的脖子轉身看著宇兒。宇兒太敏感,不說清楚他會想很多,“沒有,你爺爺現在在城南的牛馬市場裡幹活,家裡能過得去。宇兒,把你過繼過來是因為娘想真正的,名正言順的孃親,把你拉到身邊誰也奪不走。”
“只有娘把我當寶貝,別人眼裡我就是喪門星,才不會搶我。”宇兒眼裡含著霧氣,聲音悶悶的。
“怎麼會,我們宇兒這麼可愛,想要你的人可不少。咱們去小七叔叔家喝喜酒時,小七叔叔的好幾位嫂子都說你長得像他們家的人,想把你搶過去做兒子呢。”藍怡開玩笑地說道。
宇兒瞪大眼睛用力搖頭,“才不要,我才不要去他們家,娘,我不要去。”
“恩,不去不去,娘才捨不得呢。他們這樣是給娘提了個醒,娘想到你的爺爺雖同意讓你跟著我,但是你還有外祖家呢,萬一你外祖母哪天忽然跑過來想把你接回去養著,娘就算不同意也沒有辦法拒絕,這才急著把你過繼到自己名下,這樣誰也不能從娘這裡把你搶走了。”藍怡認真說道,她也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跟周衛極商量把宇兒過繼過來。程家就算對宇兒的身世有所懷疑,也不會把他接回去養著,但是他的外祖家就不一樣了。
宇兒撅起小嘴,“我從出生起就沒見過姥爺姥娘,他們也不會要我的。”
藍怡認真說道,“娘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若是他們真心喜歡你想把你接回去,娘當然也替你開心,你回去跟他們住些日子也好。但是若是他們不是真心疼你而是有其他的目的,娘怎麼能放心呢。有備才無患,是不是?”
宇兒心中的烏雲終於散了,“娘放心,以後誰也不能把咱們分開。”
和宇兒相處了三年,藍怡已經把他當了親生兒子,難以割捨。毛驢用脖子靠靠藍怡的胳膊,不滿主人乾站在旁邊不給自己刷毛,藍怡瞪它一眼,解開韁繩牽著它去磨綠豆麵。
在院子裡餵雞的於燕見藍怡牽毛驢出來,馬上躥過去,“夫人,是磨面麼,我去吧。”
“不必,你去客棧裡抱八床被褥回來,在院子曬一天,明天周家大伯一家自己該到了。”藍怡吩咐道。
於燕站起身,“我這就去。”
“別自己來回跑,讓看店的夥計幫你抱回來。”藍怡叮囑道,於燕雖力氣大腿腳快,但也不是這樣用的。
賈氏還是覺得不妥,“讓兩個孩子和你們一起睡,我和燕兒搬到西院去吧。”
“沒事,先這麼安排,等回來了他們愛住這邊再換。”藍怡道,他們回來又不是隻住一晚兩晚,單獨住一個院子也方便些。
“也行,我去把炕櫃裡的東西收拾出來,先預備著。”賈氏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東西先收拾出來。
於燕腿腳很快,一會兒便抱著被褥回來了,“夫人,少堡主的訊息傳回來了。”
藍怡輕虛一聲,抬頭見周衛極還帶著文軒在院子裡騎馬,領著於燕到了西屋才問道,“怎麼說?”
于家堡有獨特的傳遞訊息的途徑,傳遞訊息用的也是暗號,外人就算截下來也是讀不懂的。於紫陌走之前告訴了藍怡,讓她有事情就透過於燕聯絡他,並告訴了於燕一條在黃縣能聯絡到于家堡的路子。
“少堡主說人找到了,不過對方要價很高,就算有少堡主從中調停,也需要五千貫。”於燕如實說道。
“你幫我告訴師兄,多少錢都沒問題,人先幫我預定下來,就要用最好的,到用時我再送訊息過去。”藍怡馬上點頭,錢賺回來不就是為了花的麼。
於燕跟在藍怡身邊時間短,不曉得她的家底,單膝跪地道,“夫人,您的事可以吩咐奴婢去做,奴婢萬死不辭。”
藍怡扶起她,“不是說了在我面前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也不要自稱奴婢麼。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這件事不適合你去做。還有,我和師兄傳信的事,不可讓再多的人知道,就算是老爺問你,也不能說。”
於燕退下,接著去運送被褥。
第二天,周老爺見到藍怡,臉色很不好看,但卻沒有提宇兒的事情,只把她叫到面前,先說了一大堆為人婦的道理。藍怡垂手恭順聽著,周老爺子氣順了些,才讓她出去跟著忙活,自己揹著手到村口路邊轉悠,等著大兒子一家回來。
周長發一家子趕到時,已經是傍晚了。一大家子僱了兩輛馬車,馬車裡裝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大部分是給周老爺子的,藍怡只得了一包登州城裡大名鼎鼎的點心鋪的點心。
周長發的妻子年氏伸出帶著金戒子金手鐲的白胖的手掌,拉住藍怡不住誇獎,“早就聽你大哥說衛極娶了個天仙一樣的媳婦兒,我還不相信呢,這一看真是了不得,咱們家衛極好福氣啊,這麼多年沒白等,總算把你等著了。”
年氏誇完藍怡又大聲講道,“衛極當時寫信過來想把咱們的宅子要過去蓋房好娶你過門,你大伯和我二話沒說就點了頭,自己的親侄子自己心疼,一套宅子算啥,就算回來沒個落腳的地方也得先緊著他娶媳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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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藍怡就不愛聽了,“是,大伯母待衛極好,我們心裡都很明白,若非是一家人,那院子怎麼可能才二十兩就給了衛極呢。”
週四發的妻子張氏一聽馬上跳起來,“什麼?就拿漏雨的破屋子破院子還要了二十兩?!大嫂你還好意思說是給的!”
年氏理所當然地道,“二十兩不算多了,在登州這麼大一套院子沒二百兩拿不下來呢。二十兩銀子在登州別說置地,就是買衣裳都買不了一整套的。”
說完,她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她這身衣裳可是為了回鄉祭祖特意買的,平日都捨不得穿,就是為了在家裡人面前擺譜。周衛文的妻子段氏見婆婆的顯擺樣,垂首蓋住滿臉的冷笑,鄉下出身的窮婦,到城裡住多少年也改不了一身的粗鄙。